低下身与她平视,手扬起,尚涌立刻呈上一件缎面披风,他缓缓用披风包裹住她,轻颤的抹去她憔悴嘴角上的血污,横身将她纳入怀里,接着起身抱着人快步回到轿里。
起轿前,他头也不回的朝尚涌吩咐,“留命不留魂!”
“是!”尚涌应声。
“如何?”公孙谋负手望向窗外。
“回大人,经小人诊治,夫人她……她经此磨难,身心俱创,心肺经脉全数受损,性命恐怕是……”大夫惶恐至极。
“你说什么?”他的神情变得残色严厉。
“大人……小的只是实话实说……”大夫抖得更凶。
“那把实话给本官说清楚!”
“是……夫人心疲体虚,若想延命,再受不得一丁点的刺激,小的建议,今后别再让夫人双腿着地一步,唯有长期待在床上静心养气,才是唯一可以为她续命的方法,但能续多久……小的不敢断言。”大夫索性跪下地,低着首,抬也不敢抬,就怕见到他阴残发怒的面容。
下一刻,他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这才猛然抬头,赫然发现原本明净的窗棂已空,地上尽是支离破碎的窗棂残屑,再瞧见大人的神色,凶怒狂寒中……隐隐泛青……
他吓得赶紧再低下首,再没勇气敢稍仰。
经过一阵恐怖的寂静后,公孙谋才又出声道:“退下吧!”
“是……”特赦后,大夫松口气的急急退下,伏身至门口,心一横,忍不住回头说:“大……大人,容小的放肆,您的……面容苍白中泛着青紫,伤势未愈……万不可再动真气。”
他面目一沉。“知道了,下去吧。”缓下脸色,终至疲累的坐下。
大夫不敢再多言,无奈的退出,尚涌随即入内。
一见到尚涌,他精光再闪。“处理好了?”
“回大人,教女不当,属下已经摘了并州司马的脑袋,全族约一百余口,全数发配边疆,罪女薛音律,削去她的头发,剁去双足,挖去双眼,仅留口手,监禁于尼庵深井,从此终身为大人与夫人诵经祈福,不可一日间断,谨遵吩咐,留命不留魂,留下命,但与死人无异!”
“很好。”他抚着座椅扶手,鬼沉低笑。“本官一生运筹帷幄,不曾有失,唯独在水儿这件事情上轻心了,从没想到自己会有意外的一天,更没想到有人敢欺侮她,是本官害了她……”
尚涌心惊,跟从大人至少二十年了,大人倨傲,素来未见过他对任何事情自责,甚至倦怠过,如今……大人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公孙谋目光灼灼的盯着床榻上的人儿,只是那每晚缠绕着他胸膛的发丝已荡然无存,原本全身最为丰腴的圆脸,如今凹陷死白,柔弱的身骨,恐怕一阵风就折了。
无尽的心疼来回荡漾闷烧着,曲身坐上床缘。
小虫子……熬得过去吧?
手一紧,传来用力握拳的嘎吱声。
忽然一只冰冷的小手抚上他的紧拳。“爷。”
声音软软缥缈,令冰凝的脸庞绽出了些许人气。“醒了?”他单指抚向她淡青色的眼窝。
“我一直醒着,没敢睡……”鸳纯水的双眸逐渐飘出雾水。
“怕我再次消失?”他紧绷着声音。
“是啊……您是真的吧?那日摔下崖的不是您吧?”两道热泪顿时交错的滑过脸庞。
“不,我确实坠落了山崖,不过崖下是深水,坠入水中,又教奶娘及时救起,这才幸运的捡回一条命。”他略述当日的惊险,尽量云淡风轻的带过,不希望她因而再次受惊。
“奶娘?您何时有奶娘?我怎么没有听您提起过?”她略微讶异的问。
“这位奶娘你见过的,就是先前长居庙里的老妇。”
“是她?原来她是您的奶娘?!”她更吃惊了。
公孙谋颔首。“也到了该告诉你一些事的时候了,不过这事说来话长,等你精神好些,我再细说给你听。”
“好。”她笑着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