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小界,瀑布之后别有洞天,祭台上悬浮着的玉骨扇紫息萦绕,开出了第二折,脉丝游络下缓缓绘出一幅画,一人长剑直指另一人的心脏,浓墨重彩下并没有绘出模样,仍仅是大略一个形貌。
竹屋内,白鸢闷着脑袋将眼睛哭肿了一遍又一遍,活像嵌了两颗桃子。
饶是尘事不理的旌竹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lso;叩叩叩‐‐&rso;敲响门扉他轻问:&ldo;白鸢?&rdo;
屋内传来闷闷的哽咽声,但就是没人应声。本就开了一缝的屋门更开,旌竹走进去,见榻上有团扯得严严实实的鼓包还在嘤嘤耸动。
哭了两日眼泪也不见干,让人不禁要怀疑她的眼里是否藏了一眼泉。幸好是只飘,否则这么闷着两日还能有气?
向前挨近一步,旌竹伸了伸手想要将褥子掀过,他去了瀑布之后的溶洞,也已看了扇上所绘。帽兜下的眸子低了低,突然有些心软,想起她之前的抱怨,他消失了片刻,再出现时手上多了碟精致小点心,举在榻前将香风遥遥扇入,然而真是奇了怪,她竟然不为所动。
旌竹会出现,无非是时间到了,要催她上路,她抽着鼻子,带着浓浓鼻音恨恨出声,&ldo;别以为一碟核桃酥就能诱惑到我。我要赖在这张床上再也不起来。&rdo;
&ldo;逃避是不可能的,你总要面对。&rdo;旌竹低低应着,忽又道:&ldo;是不是从那个世界回来后,身体有什么不良反应,哪里疼?&rdo;
&lso;唰&rso;地掀开被子,白鸢顶着两颗大桃子,委屈到不行,&ldo;我哭才不是因为疼,我哭是因为……是因为扶风死了,他是我记忆以来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与他的缘分才刚萌芽,就被连根拔掉,你这个木头疙瘩,一定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情伤未愈心里有个大窟窿,我要罢工,我要一蹶不振,别再想骗我去赎罪。&rdo;
本意是想安慰,但话从嘴里出来,就又变得不太对味,&ldo;或许是很痛苦,但你没得选。&rdo;
白鸢&lso;哗&rso;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甩着被子将他轰走。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她要逃走!
夜幕深深,荧草如灯。白鸢探出了脑袋再三确定旌竹不在左右后,牟足了劲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往前奔,半个时辰后她望着眼前的断崖后退了两步,不甘心就此罢休。她换着方向接着跑,可她很快发现,不论她往哪个方向跑,最后的边界点都只是断崖。
逃不掉,逃不掉,她沮丧地发现了这一事实。
抱腿坐下,白鸢把脑袋深埋。俄顷,身后传来小石头咕噜噜翻滚的轻响。一下两下,她装做没听见,五下六下她有些气恼地猛回头。
旌竹裹着黑袍不知何时出现,踢向第七颗小石头的脚央央收回长袍。那帽兜口对着她忽而上抬,忽而下倾,一双手也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索性对插进袖里。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但大概是嘴笨,如何也想不出来。
真是让人看得一时没了脾气。不该迁怒他,他其实也是受害者。
白鸢看着他从帽兜下隐约露出的红唇与下巴,荧草为灯,微微照亮前方。他的唇色泛着自然的浅粉,她看呆了眼,抽了抽鼻子又想哭,但到底憋了回去,微垂脑袋,白鸢哑着嗓子缓声问:&ldo;听说好人死后便要入轮回,忘却今生事,以全新的身份再走一世,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扶风了。&rdo;
然而踌躇片刻,她从他嘴里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ldo;不……&rdo;
白鸢一瞬抬头看去,只听他道:&ldo;下一个世界你们还会再相遇。以……全新的身份与面貌。&rdo;
&ldo;你分明只是想骗我跳下去。&rdo;她根本不信,但也怀着侥幸,&ldo;除非你能拿出证据。&rdo;
旌竹却摇着脑袋开始装起了高深。含糊不清地说了个&lso;缘&rso;字。
白鸢对着他黑洞洞的兜口看了又看,他掩于帽兜下的眸子微微调转,她心中权衡再三然后决定跳下去。其实坚持不跳能怎样?他一定又会一条细绳缠上她的腰,拉着她往下跳。与其这样被动狼狈,还是主动潇洒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