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陆国庆在骂人,知道他心里不爽,也没有理他,把被子一捂,继续呼呼大睡。
睡到半下午,瞌睡也醒了,人也精神了,背上的伤却还隐隐作疼,起了床朝着窗户外一看,陆国庆还蹲在院子外的柳树旁,看着陆国荣的家那边。
仇也报了,气也消了,陆离想着他们二人毕竟是堂兄弟,自己是可以不鸟他,但也不能让陆国庆太难受。
从包里摸出五百块钱,一面搓着垢甲,一面走了过去,“爸,你老人家蹲在这里,是在下蛋呢,还是在孵蛋呢?”
陆国庆冷哼一声,把头转了过去,也不说话,像个生气的小学生一般,陆离把钱递了过去,“拿去吧,五百块。”
陆国庆这才转过头来,“我已经不是老子了,给我钱做啥,要给给别人去,别在老子眼前乱晃。”
陆离也是个二球,道:“真的?那我可就拿着这五百块钱去找个后爸了。”
陆国庆毛一炸,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个砍脑壳的,不就是有点臭钱吗,洋什么洋?
中午把你大伯气走了,这会还想把老子也给气走是吧?”
陆离一把攀住陆国庆的肩膀,嘿嘿一笑,“爸,你是你他是他,我气他那是因为他当日气了我。
你老人家又没气我,我气你做什么,这钱是真给你的,你自己花也行,借给大伯也行,只要不拿去买酒喝,我都没有意见。”
陆国庆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大娃子,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不生你大伯的气了?”
陆离继续搓着垢甲,这农村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洗澡的地,这天又热,他身上都快长虱子了,加上背上那点伤,整个人又痒又痛的,难受的不行。
“现在不是我生不生他气的问题,而是他生不生我气的问题,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这个人就这个脾气,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别人对我不好我就对不好。
可你们两个总归是兄弟,咱们各处各的,他要恨,就让他恨我就行了,你们两个该怎么处还是怎么处。”
陆国庆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口里却是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陆二娃,又在弄啥子莫得名堂的事呢,快陪你哥下河洗个澡去!
瞧你这一身,臭得跟着王八似的,洗的时候小心点,别碰着伤口,发了炎老子弄死你。”
陆离知道陆国庆要去送钱,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陆强来到了河边,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污染,河里水干净的能见得底,一条条大大小小的鱼游来游去,看起来很是喜人。
陆强没有事,先跳进河里洗了,陆离只洗了前面和下面,等陆强给他擦完背,又回去找了个鱼竿钓起了鱼,等到天快回黑了,就钓了半鱼蒌,都是三指宽的鲫鱼。
回到家正破着呢,陆国庆就一窜一窜地回来了,嘴里哼着小曲,高兴得不得了,已经没有之前的怨气。
陆离估摸着陆国荣厚着脸皮把钱收下了,心里也算了了一件事,晚上还被陆国庆这个酒疯子幺儿宝儿的疼了一通,弄得一家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第二天路过陆国荣家门口时,二人谁也没有理谁,像是不认识一样,陆国荣的儿子陆爱冬却跑了过来,递过来一根三峡烟道:“陆离,去哪儿呢?”
陆爱冬比陆离大五岁,小时候大家又没有多余堂兄妹,经常在一起玩,大家关系都还不错。
他是1973当的兵,参加过打月南的战争,去年刚刚退伍,人很耿直,也没有陆国荣那么多臭毛病,退伍之后在镇上的运输队开车。
反正各处各的,陆离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接过烟道:“哦,我去县上打听点事情,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