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始终是父母,虽然好久没有回来,也没有要怪的意思,一路上,二人都在一直说家里的新鲜事。
说房子已经翻新了,再也不用担心掉蛇呢,又说陆强不想读书了,就想去县里学厨师。
说家里的猪生仔了,问陆离留多少过年吃,又说陆爱冬过年前要结婚,问陆离能不能回来。
陆离见着二人终于说累了,暂时歇息了,找准机会问王召秀道:“妈,吴彩桦她在我们家,还是在她们家? ”
王召秀惊了一乍。
现在二儿子成天想着学厨师,见着自己不同意,就一个劲地命性子,什么事都不想干。
这翻新房子,又是买菜买肉,又是买瓦买木头的,哪里能缺得了一个会算账的人,她只好请这个内定了的儿媳妇出马了。
还别说,这个妹仔还真是上天赐给她这个苦命婆婆的好儿媳妇,人长得俊不说,办事又利索。
这么一个月以来,学业没有荒废,家里的事也张罗的井井有条,还抽空去了两趟去市里找陆离。
她是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加上吴培孝这个二哥心里不舒服她,她就把她接到自己家里来住了。
原本想着陆离回来,就赶紧让她回娘家先呆几天的,结果陆离一下子就冲回来了。
“这个,她,她家里最近有点事,我就让她在我们家里住几天,你如果不想见她,就跟你爸在这等一会,我让她回去住。”
陆离赶紧制止,这一次回来,他得当面把这话说清楚,虽然不好说出口,可他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妈,不用了,我正好有事情要跟她说呢。”
王召秀一听这话,看了一眼陆国荣,还以为陆离终于想通了,肯接受这个儿媳妇了,立时变忧为喜。
“好,好,好,有事说,有事说,妈明白的,妈明白的。
你们两爷子在后面慢慢说,我这就回去和彩桦给你们做饭做菜,你们只管回来喝酒就行。”
王召秀说完,好像劲一下子大了许多,拿过陆国荣手中的肉,迈着裹的三寸金莲,快步往前走了。
陆国荣嘿嘿傻笑几声,看了看那自行车,摸了摸道:“大娃子,这回在城里又赚钱了吧?”
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但陆离也不是显摆的人,“赚了一点,所以弄了辆自行车,平时方便一点。”
“这个洋马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卖得上的,得找不少关系吧?”
陆离就知道老爷子惦记着平反的事,可又不好意思明着问,“我托唐大哥买的,倒没花多少心思。
哦,爷爷平反的事我已经让唐叔问过了,上面说其实爷爷已经在平反名单里了,只是还没有到县上来。”
“真的?”
陆离第一次见陆国荣这么激动,他那因为长期酗酒而变得有些烂的鼻子,迅速和整张瘦削的挤成了一团,以让出眼睛的位置,来表达心中的惊讶。
“上面还记得你爷爷的事呢?”
陆离不明白这种感情是怎么样的,因为在他那个年代,已经没有黑五类的说法,只能通过原来陆离的记忆来体会。
黑五类即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分子,在那个批斗所处可见的年代,这五类人不只是自己,儿女也不会受到什么好的待见。
比如说他们家,虽然是主动交地、交粮,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富家、地主的批斗命运。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四兄妹,还有陆国荣夫妇,都因为头上这顶大帽子过得连只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