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简再次举起茶盏啜饮一口,想起家中日渐活泼起来的小儿子,垂眸敛下深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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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殊骑上白马,与骑着黑马的谢煐并肩去往码头,身后跟着薛明芳、贺兰和、张峤,连贺兰季南也一同前往。
此次谢煐依然决定全程走水路。虽说中途会从被叛军控制的淮南西路、江南东路的最南边经过,但有泉州水师前来接应,倒是危险不大。不过,考虑到需要在江南各地辗转,这次便连众人习惯的坐骑也一并随船带过去。
太子出行,码头附近暂时被封锁,谢元简还亲自带人在码头维持秩序。
白殊和谢煐到时,东宫卫们正在往船上抬东西。这次嘉禧帝开口限定了五百人,因此只有三艘船。
谢煐跳下马,又将白殊扶下来,目光扫过一旁等候上船的众官员——都是送去两浙东路署理民政的第一批官员。
打头的还是个熟人——升任御使中丞的曹中丞。
曹中丞上前给谢煐和白殊见礼:“此次又有幸与太子和楚溪侯同船。”
白殊对他微微一笑:“先前几次宫宴,都不巧地未遇见曹中丞,现下我得补上一声‘恭喜中丞升职’。”
曹中丞的话中带上点真诚:“多蒙楚溪侯拿出治疫良策,某也跟着沾光。”
两边客套过几句,谢元简也上前来给谢煐二人见礼。
只是,他还未开口,突然有衙役跑步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白殊目光一闪——这衙役也挺眼熟,是上回在永定坊坊门前查他和谢煐车的那一位。看起来,颇得谢元简重用。
衙役退开,谢元简对两人道:“昨日,圣上下令在安阳各处贴出告示,表明太子与楚溪侯将前往江南祈雨一事。不少百姓得知之后,都连夜赶制祭幡,现下全聚在码头外。太子是否让他们派代表将祭幡送来?”
白殊和谢煐俱是一愣,不由得对视一眼。
祭幡是民间祭祀所用之物,每次祭祀中一人只能制一幡,幡上皆落有名讳以表虔诚之心。都说祭祀时用上的幡越多,越容易引起神明的注意,过来聆听祈求。
谢煐略点过头:“百姓们有心,让人过来吧。”
衙役跑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就领着十几个老人过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大捧祭幡。
邱大师代表众人上前,对谢煐与白殊躬身:“太子与楚溪侯去救江南百姓,这些,是我们安阳百姓的心意。愿两位此行一切顺遂。”
白殊赶忙上前相扶。
谢煐召来东宫卫接幡,亦对这些老人拱手:“孤代江南百姓谢过诸位,也谢过每一位制幡之人。每条祭幡上的名字,孤都会令人记下。待江南度过此次难关,孤便令人刻碑记事,每个名字都会留在碑上。”
刻碑留名,这是多大的荣耀!老人们顿时喜出望外,赶忙相互扶着回礼。
曹中丞在旁看着那不计其数的祭幡,心头也禁不住涌起些热意。
待老人们被衙役领走,一众官员也过来给谢煐和白殊见礼,方才依次登船。
官船缓缓动起,码头上突然传出一阵阵的欢送声。
站在甲板上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衙役们连成一排站在岸边,身后是黑压压一片送别的百姓。
白殊高举一边手对着岸上挥动,百姓们的呼喊声顿时更响,码头上空依稀回响着“太子殿下”“楚溪侯”“万事顺遂”“佑我大煜”等话。
直到船慢慢驶远,白殊才放下手,转头看向身旁的谢煐,轻笑着问:“百姓们的期待,是否也算江山的重量?”
谢煐牵起他的手,凝眸回视着他:“只愿你能永远与我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