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徐千拍腿道:“这阴剑便号‘莫邪’,而阳剑就号干将。”
老农道:“正是干将、莫邪两把旷世宝剑。”
徐千为老农倒上一杯酒,道:“后来呢…后来又怎样拉?”
老农喝过徐千斟的酒续道:“当时莫邪已身怀六甲不便随行献剑,故干将欲自前往面见吴王。献剑前夜,门外哗啦啦刮起一阵狂风,一条竹青蟒蛇迎面扑来。干将拿起宝剑,直朝蟒蛇刺去。蟒蛇一吐红信,张开血盆大嘴吞了宝剑,只听卡的一响,蟒蛇变成剑鞘。鞘上鳞纹错落,十分精致。干将正自赞叹,忽听屋内传来婴儿呱呱啼哭之声,他忙入屋观望,原来莫邪已然临盆,为干将生下一个男婴。为了纪念夫妻二人同心同德铸剑,便为孩子取名叫莫干。”顿了顿续道:“夫妻俩对吴王早存芥蒂之心,故在限期内铸剑两口,准备献一留一。将阳剑连同神鞘藏起,阴剑则献给吴王。天明,夫妇俩依依不舍地分手。干将晓行夜宿,餐风宿露,不数日到了吴国国都。吴王宣其进宫面见献宝。干将呈上莫邪宝剑,吴王一看,果然是青光四射的宝器!却又故意问:‘此剑妙在何处?’干将答曰:‘妙在刚能斩金削玉,柔可拂钟无声。论锋利,吹毛断发;说诛戮,血不见刃!’吴王听言命身旁侍卫试之。侍卫连试数次,果然灵验。最后,吴王将一绺青丝细发放在剑口,轻轻一吹,只见那青丝细发根根对断,在剑锋腹背飘飘而下。文武百官,齐声欢呼:‘确属神剑!确属神剑!’吴王大悦,问干将:‘何以试「诛戮血不见刃」?’干将答:‘可以用牛羊一试。’吴王道:‘神兵仙刃,怎能沾染畜生污血?孤就想借你的「六阳之首」一试!’干将仰头大笑,从容答曰:‘杀献剑者,谁来献剑杀献策者,谁来献策?’吴王道:‘世上留此一剑,孤就安心了。’说着冲下宝座,削了干将首级。”
徐千听到此处心中愤愤不平,用力一拍桌面,震得盆中鸡汤,杯中烧酒溢将出来,怒道:“如此暴君,吴国焉能不亡于越。如在今朝,小将必诛之为干将前辈报仇!”
老农忽见状吓了一跳,随后续道:“将军说得是,吴王定有报应。”顿了顿续道:“干将人头落地后,身子却屹立不倒。那落地人头滚了五圈,大声呼道:‘国必亡,王必丧!’吴王见状听言掺叫一声,昏倒在地。寒来暑往,转眼一十六年过去了。这天,莫干十六周岁生日。莫干打猎回家,身背一只金钱豹显得分外威武。莫邪想到报仇时机已临,便唤莫干坐在门前石凳上,一声‘儿呀’,眼泪早似断线珠儿纷纷滚落。她把干将铸剑,献剑,被害一事,从根到梢,讲了一遍。莫干眼泪一揩,站起身来道:‘让儿手提干将剑报这家仇,除这国害。母亲,剑在何处?’于是,莫邪便随口念出四句诗来:‘日日空是悬,夜夜涧边眠。竹青是我鞘,黄金遮霜妍。’莫干机敏……”老农正想往下续说竟被徐千打断:“等等…等等,老人家刚才念的诗是否‘日日空中悬,夜夜涧边眠。竹青是我鞘,黄金遮霜妍。’?”
老农见问道:“正是,将军听说过此诗?”
徐千点点头道:“听说过,但不知其中缘由,还请老人家继续。”
老农喝了碗汤续道:“莫干机敏,仔细一想,便对母亲道:‘莫非这宝剑就藏在竹林中那株黄槿树的古洞中?’
徐千再次打断老农讲故事:“黄金树古洞?竹林中有个用黄金打造的树洞?”他心中明白,这‘黄金遮霜妍’必定与黄金树洞有关。
老农解释道:“并非什么黄金打造的树洞,是山中竹林内有一种树叫黄槿树,树的叶子可做药引。喏……”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鸡肉汤:“这鸡汤就是与黄槿树叶一同熬成的。这黄槿有清热解毒,化痰消肿功效。”
徐千不住点头:“噢,原来如此。”
老农继续说道:“莫邪点点头,心知儿子聪慧甚是高兴。莫干得知宝剑所在忙奔进竹林,立即冲入黄槿树的古洞中。但见洞中盘着一条竹青蟒蛇,莫干想,这不是‘竹青是我鞘’吗?伸手便捉住那蛇「七寸」。不意,那蛇一下变成一把带鞘宝剑。莫干持剑下树哭父立誓,悲愤不已。”说道此处,老农给徐千和自己各斟一杯酒同干而尽。
徐千道:“那黄槿古洞是否已然存在?”
老农道:“在的,只不过洞口布满有毒蛛网,人若一碰必死无疑。洞中真盘一条竹青大蟒,成天累月沉睡不醒好似一死。但从我自小大老,它倒一直完好如昔。”
徐千“噢”了一声道:“那莫干后来是否报仇成功?”
老农道:“刚才说到莫干取出干将剑,次日一早,便身背宝剑,拜别母亲,向吴都进发。一日天晚,莫干走到一座山丘下,只见月光泻射处,有个紫赯脸,络腮胡须的老汉,正背靠着一棵樟树歇着。莫干上前拱手请安。老汉一打量,便问:‘你小小年纪,身背神剑,独自夜行,想必是干将的儿子?’莫干感到这老汉非同常人,就扑通跪倒,道:‘敢问老伯尊姓大名?’老汉说:‘愚老之光。’听说他是父亲师兄,就把真情和盘托出。之光听罢,说:‘昏王驾前,卫士如林,怎能近身行刺?’莫干心知如此,忙请教:‘请师伯指教。’之光一声悲叹,道:‘要报此仇一要借你宝剑,二要借你头颅!’接着便将心中计谋全盘说出。莫干听罢,卸下背上宝剑说声:‘师伯,请收下。’话毕便割下自已的头颅,连同宝剑,双手捧给之光。之光赞声:‘好个干将之子!’便放声大哭起来。”
徐千惊道:“这莫干真傻,怎就听信片面之言而自刎献头赐剑,如若此人为吴王所派,那他这么一死还如何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老农道:“这小人就不清楚了,传闻是代代传下的。”
徐千道:“老人家莫怪,小将并非说您不是,反而还屡次打断您讲话,还望老人家见谅。”说着给自己和老农倒了杯酒,举杯饮尽权当赔罪。
老农见状连忙举杯痛饮,道:“小人不敢。将军是否继续往下听?”
徐千道:“当然当然,还请老人家继续。”
老农续道:“第二天早晨,之光老人袖藏宝剑,手提包袱,在吴王王宫前高声宣称:‘玩奇童之首,请看妙术展示。’官员进宫启奏,吴王当即召见。之光老人叫快备油鼎生火,吴王传令照办。”顿了顿吞下口水道:“油鼎下火焰旺盛,油鼎内油浪沸腾。之光老人打开包袱,将莫干之头丢入鼎内。说也奇怪,那头颅随着油浪起伏,上下翻动,竟然唱起歌来:‘奇奇奇兮奇不奇!奇不奇兮奇奇奇!王王王兮王不王!王不王兮国乃亡!’之光老人见吴王看得入神便知时机将到:“大王,快来看!”吴王见之稀奇,竟忘了一切,赶忙来到鼎边。「奇童之头」忽然连叫三声:‘昏王!昏王!昏王!’吴王听之大惊失色。之光老人在背后突然喝声:‘干将剑在此!’说罢掣出袖里宝剑,轻轻一挥,吴王头颅便掉进油鼎之中。倾刻间文武百官吓的丧魂落魄,有的昏厥,有的湿裤,有的跪倒,有的外逃。王宫哀号惊呼乱成一片。”
徐千听到此处连拍三下大腿笑道:“好,好,好!杀得好,削得妙。”
只听老农道:“说也稀奇,油鼎内莫干之首和吴王之头竟神奇般斗了起来。莫干之首勇猛冲撞,油浪砰訇作响。老奸巨滑的吴王之头,突然一沉,绕到莫干之首后项。之光老人叫声:‘小心。贤侄,我来助你!’说毕一剑剁下自已头颅,落入油鼎助阵。于是伯侄两头,合力把国王之头压到鼎底。这时,一股旋风,飕溜溜从阴阳剑神鞘里卷了出来。剑鞘陡地变也一条巨蟒,一口吞了之光手中的干将宝器,又将吴王身躯佩戴的莫邪剑一口吞入,再一腾挪,一片金云簇拥着直向天空飞去。”说道这里,老农叫老妻到厨房将鸡汤再次热热,并倒酒饮下解渴。
徐千见老农喝完杯酒,连忙提壶帮其倒满,同时也在自己杯中倒了一杯。
老农再饮一杯续道:“一日,莫邪备果品山花,至铸剑处祭奠丈夫英灵,祈求儿子平安。这时,地方官员气势汹汹地赶来,说要拿莫邪问罪。莫邪愤慨地说:‘我夫干将铸剑献剑有功,反遭昏王杀害,我儿莫干为父报仇,为民除暴罪在何处?’正当官兵要捉拿她的时候,忽然潭里白浪涌腾,一条巨蟒探头出水,一张嘴,一吐信,一口宝剑从蛇口飞出,银光一闪,地方官员便身首异处。然后,宝剑又飞回巨蟒口中,那巨蟒连连出水点头,似在向莫邪传言。莫邪得知阴阳剑已飞回剑池,说声:‘莫邪愿永远与宝剑同在!’便纵身跳进深潭。后世为纪念莫邪干将,便把他们铸剑、磨剑之处称作「剑池」,「剑池」所在山称为「莫干山」。”
徐千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感人肺腑,深恶痛绝的故事!我真是孤陋寡闻啊,竟一直以为干将莫邪只是一对铸剑高手,只知道他们所铸皆为旷世宝剑。哎,羞也,羞为学武弄剑之辈。”
这时,老妇将烧热的菜汤端上,告辞入屋休息。徐千和老农二人继续闲聊痛饮,直到酒足饭饱才各自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