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趁着侍卫送饭时,她难得的一次开口,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沙哑的如同磨砂,她问:&ldo;我的王兄是怎么死的?&rdo;
侍卫没有说话。
赵明幽自顾自的笑了:&ldo;我听说,他是自缢身亡的,还有我的母后,她是被气死的。你看我,多么的不孝,选了一条豺狼当夫君,断送了赵家天下,断送了我母后和王兄的性命。&rdo;
侍卫依旧没有说话。
赵明幽却不肯再吃了,侍卫收完饭菜以后,大抵是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太正常,便去禀告了白珩。不多时白珩便赶了过来,看见她躺在床上看书。
这些日子,他命人给她送来了很多的书,什么类型的都有。
赵明幽偶尔会翻一翻,大多数时候是躺在床上睡觉的。
他走到她身边,轻声说:&ldo;听说你没吃饭?&rdo;
&ldo;我不饿。&rdo;赵明幽放下书,翻身睡了。
白珩看着她合起的双眼,坐了一会儿,起身朝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赵明幽问:&ldo;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还会恨我吗?&rdo;
&ldo;若是我死了呢?&rdo;白珩反问。
赵明幽没有回答。
白珩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终是走了。
第20章
站在门边的林朝雪是多么的希望他留下,因为她知道,赵明幽决定离开了。她问他的那句话,大概是希望得到他原谅,也希望给自己一个原谅他的理由。
他们终究,谁也没有原谅谁。
三更过后,林朝雪看见赵明幽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的脸上一片决然之色,如梦游一般,将屋门反锁之后,朝着灯台走去。
她提着油灯走到床边,将灯油尽数泼了上去,最后将灯随手丢在了被褥上。
她转身将衣柜里的衣服都取了出来,扔在火光之中,她看着火光烧得越来越旺盛,熊熊烈焰之中,她的嘴角勾出了一丝笑意,眼角却流出了血一般颜色的泪。
灼热的火浪迎面扑来,尽管身在赵明幽的记忆之中,林朝雪还是感觉到了火焰的温度。
&ldo;走。&rdo;秦慕华一手拽住了她,将她扯离了火海。师徒二人站在高墙之上,遥遥望着火龙将融月宫吞噬。
宫人们提着水桶慌乱的奔跑着,本该寂静的王宫,此时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林朝雪看见远远的一道白影朝着融月宫奔过去,眨眼之间,便到了融月宫的门口。他似是想直接冲进去,却凭空扑过来一道人影将他拦住。
二人缠斗在一起,难分难解,恍惚之间听见白珩凄厉绝望的声音:&ldo;她还在里面‐‐&rdo;
&ldo;轰&rdo;的一声,火海之中融月宫彻底坍塌,火浪冲天,灼热的气流烫得白珩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泪流满面的朝着坍塌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火光之中似乎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着一身劲装,骑在马上,手挽长弓。她的长发尽数挽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火光描摹着她明艳的面庞,英姿飒爽,叫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那光影闪了一闪,又尽数消逝,除了纷飞的明黄火焰,什么也没有留下。
白珩眨了眨泪眼,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现实,直到面前那人给了他一掌。
白珩毫无防备,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萧家的二公子,昔时的好友,如今的天子‐‐萧权。
萧权恨恨的看着他,咬牙道:&ldo;你当真要给那嘉宜公主陪葬?&rdo;
&ldo;是我负了她。&rdo;白珩脸色灰白,似已生无可恋,低声喃喃,&ldo;我欠了她,该用这条性命去还她。&rdo;
&ldo;好,好,好。&rdo;萧权一口气连说三个好字,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里涌出一股恨意和嫉妒,&ldo;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不过,你不该死得毫无意义。&rdo;
白珩只当萧权这一句话是玩笑话,万万没有想到,两个月后的一次酒宴之中,昔时的好友递给了自己一杯掺了剧毒的美酒。
他捂着抽痛的胃部,口中不断涌出黑色的鲜血,一身白衣被染得鲜血淋漓,抬眸,不可置信的盯着萧权。
萧权面无表情的说道:&ldo;白珩,你残暴的虐杀昔日赵家王宫里的三千性命,如今,也该是对那三千亡魂,对天下百姓,做一个交待了。&rdo;
白珩呕出一口血箭,淡淡的笑了:&ldo;萧权,我真没有想到,有一日你会对我下手。这个理由,你早就想好了,对吗?&rdo;
萧权靠近他,似乎有些可怜他,便摸出一张雪白的帕子,轻轻替他拭去了嘴角的血痕:&ldo;白三郎,自古以来,谁不是踏着满地的尸骨,才能真正的坐拥这天下,而哪一个,最后不是没有找了替死鬼。这残暴之名,总该是有人来担的,不是么?&rdo;
白珩一口血雾喷在他脸上,袖内短刀滑到掌心,直袭他的面门。萧权躲避不及,脸颊被划了一道血痕,他抚摸着伤处,犹如一条毒蛇,看着白珩,嘴角勾出笑意:&ldo;来人,给孤将这叛徒就地正法。&rdo;
顿时冲进来一群侍卫,白珩拼着最后一口气,凭着一把短刀,竟然能坚持半个时辰不倒,一人杀了百名侍卫。
甚至连萧权都有些佩服他了,因了解昔时好友的实力,他才给他下剧毒的药,没有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他。
他用干净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看着垂死挣扎的好友,忽然说道:&ldo;白珩,临死之前,有一个人,你大概想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