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门豁然关上。
林二太太半晌才回过神来,内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显然有人在屋子里面,那会是什么人?皇上还是……
林二太太咽了口吐沫仗着胆子走过去,隔着水晶帘子能看到有人在里面沐浴,那人很欢快地哼着京中最盛行的曲调,舒服地伸展着纤细修长的手臂。
旁边站着一个婆子侍奉,那婆子的两只耳朵已经没有了,发鬓上是两条丑陋的疤痕,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是陈妈妈。
林二太太攥起了手,目光重新落在那木桶中。
少女肌肤似雪,乌黑的长发梳了个单螺髻,明知道她站在这里却丝毫不避讳她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披了长袍起身走到屏风后,换上了漂亮的衣裙。
可能是刚刚出浴的缘故,她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娇艳,尤其是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如此通透,不仅无所畏惧,而且说不出的自在洒脱。
季嫣然,真的是季嫣然。
“二太太,”季嫣然如红棉般的嘴唇微微翘起,“您总算来了。”
“你……你怎么会……”林二太太指着季嫣然说不出话来。
“您是想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吧?”季嫣然抿嘴一笑,“因为我们都快要死了,皇上要将所有跟‘异人’有关的人都处死,林二太太知道十年前常宁如何死的吗?我们也会是那个下场。”
林二太太不禁下意识地摇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呵呵。”
季嫣然忽然笑了一声:“方才已经处死了不少人,皇上格外开恩,让我可以找几个人同行,免得黄泉路上太过孤单,我想起了二太太,”她说着微微一顿,“二太太要不要去洗一洗,干干净净的上路才更体面。”
季嫣然说到这里,外面又是一阵惨叫,那声音尖厉响彻在整个院子中,如此的刺耳,让人听了就觉得毛骨悚然,惨叫过后那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显然已是力竭。
林二太太紧紧地攥着帕子,眼泪也惊恐地落下。
“二太太这是怎么了?”
林二太太只想立即从这里逃离:“你……你就不怕死吗?”
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都会惊慌,季氏却没事人一般,不但沐浴更衣,还在与她笑谈。
林二太太还在思量,季嫣然已经走到她面前。
季嫣然伸出手,轻轻地擦掉了林二太太脸上的泪水,颇为惊讶地道:“二太太哭什么,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你早该想通了啊!难道不是吗?”
“十年前我怎么死的您还记得吗?我能死而复生,二太太一定也可以。”
死而复生,怎么可能。
林二太太彻底瘫软在那里:“这……这与我无关……季大小姐……您替我说说话,放了我吧,我与这些没关系。”
“二太太叫错了,”季嫣然抬起脸,“我是常宁公主吗?我还是会异术的异人,所以您不要害怕,杀了您我也会将您复活,我们今天就来试试,让您重复当年我走过的路,看看您能不能再活过来。”
季嫣然话音刚落,几个宫中的嬷嬷走进门,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个托盘。
“这是桑皮纸,这是竹签,这是毒酒,我们一样样的来。”
林二太太颤抖的如同筛糠,常宁就是受过折磨之后才死的,现在季氏要全都用在她身上。
“不……不……不……”
嬷嬷上前架起林二太太的身子:“二太太这是您的福气,好事呢。”
“噗”地一声,嬷嬷用茶水润湿了桑皮纸,林二太太想要说话,那纸却贴在了她脸上。
林二太太大口地喘息却徒劳无力,身体被人死死地按住,死亡的阴影渐渐地笼罩了她。
一张,两张,三张。
她痛苦的将要晕厥过去,那桑皮纸却被挑开了一个缝隙,她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但是紧接着迎面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冷水,那些水争先恐后地进入她的口鼻,她开始不停地咳嗽,胸口如被千万根针刺进去,她听到自己尖厉的呼吸声。
终于那水被挪开,脸上的桑皮纸也让人撕下,她看到了周围那些面无表情的脸孔。
季嫣然接着道:“让她喘口气,别就这样死了,有一点差错恐怕都不能成事。”
“假的,”林二太太费力地抬起头,“假……的……她……她是骗子……她不是常宁……她不是异人……那都是……假的……问她几句话就会知道……她根本不是常宁,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她……在欺骗圣上……我……我也是……受人指使才……才会说当年常宁……是异人……我根本就没听到过常宁和李约说话……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