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外,树林繁茂,二子坐在车辕上不断地打着哈气,任由两头驴慢慢悠悠的拉着我们向前驶去。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雨点打落在车棚上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和二子干脆就没睡,瞪着眼睛熬到了太阳升起,赶着驴车便向着汴州城走去。
刚才路过一个不大的村子的时候,跟村民打听了一下距离,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今天晚上之前肯定到了汴州城里了。
这汴州城繁花似锦,远不是我家里那小小的沧州城能够必得起的,我曾经听来往的货郎说,若不是妖后设洛阳为东都,否则就连洛阳都比不得这汴州城。
斜躺在车源上,二子晃荡着脑袋向着四周看去,随即就在路边的树林当中,一个吊着的身影陡然出现,吓了二子一跳,下意识的一把勒住缰绳,让两头驴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打了个哈欠,随意的说道。
二子揉了揉肉眼睛,似乎害怕自己眼花看错了,直到确认确实在路边的树上吊着一个人影的时候,这才大喊道:“师父!快来!有人在路边上吊了!”
看着这人影晃动的幅度,似乎刚上吊没有多长时间。
说着,二子连忙从驴车上跳了下来,向着那人影跑去。
我在车里正犯困呢,一听二子这般说,连忙从里面爬了出来,跟在二子的身后向着路边的树林跑去,就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一个穿着襦裙的女人吊在树枝上,下面是被提到了一边的凳子。
我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上吊死去的人的舌头会吐出来,而眼下这女人并没有吐出舌头,证明这女人还没有真正的死去。
连忙帮着二子将这女人从树上解了下来,此时的女人已经是昏了过去,但好在胸口起伏,慢慢的恢复了呼吸,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总归是救回了一条人命。
只是也不知道这女人的家在哪,就这么放在驴车上带进汴州城里也不是个事儿,只得是停在原地等着她缓醒过来。
我和二子背靠着背坐在车辕上,百无聊赖的揪着路边的野草,二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鼻子耸动起来仔细的在这周围来回的嗅。
“怎么了?你闻到啥了?”我转过头对着二子问道。
二子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半晌之后这才对着我说道:“师父,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闻着还像是扣肉的味道,香得很。”
“我看,你就是馋扣肉了,这城外荒郊的,怎么可能有扣肉,还恰巧让你闻见了……”
我指着二子笑骂道,然而没等我的话说完,我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看向四周小心的警戒着。
因为我也闻到了那股奇特的饭香味!
随着饭香味的浓郁,渐渐地我听到了有唢呐吹奏的声音,一欢快一沉闷,两声对立极为刺耳,随即就见这条路的两侧,有娶亲的队伍和送葬的队伍一起向我们走来,一前一后,将我们夹在了道路中间。
我侧耳静听,随即脸色变了起来,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两队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因为不论哪一队所演奏的曲子,旋律都不是给人听得,而是专门祭祀死者的乐曲!
红白双煞!
在阴阳术中红煞指的是在新婚之夜身着红嫁衣冤死的女人,天生凶厉异常,虽不如修成真身的恶鬼,但是也是极为难缠。
而白煞则指的是修行有成的水鬼,当有人淹死于河里之后,水下阴气裹住魂魄使得其只能在淹死范围内活动,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类似于地缚灵一样的水鬼,这些水鬼只有找到接替它的新鬼之后,才能从这种地缚灵的状态脱离,进入轮回当中。
由于害怕水鬼害人,一般人家都不会允许家里人前往河边游水,而一旦水鬼修行有成之后,它便可以带着蓑衣斗笠,白日上岸寻找替死鬼。
当红煞和白煞一起出现,就是所指的红白双煞。
这红白双煞专门找人,一前一后堵死去路,躲是躲不过去的,唯一能够对抗的办法就是硬扛,扛过去之后虽说会生病体虚一段时间,但也总好过暴毙当场。
由于婚礼和葬礼当中都都要举办宴席,请宾客吃饭,所以红白双煞在出现之前必定会弥漫一股饭菜的香气,这也是刚才二子闻到饭菜味道的原因。
“师父!这怎么办啊!”二子显然是看到了这逐渐向我们靠拢的两队恶鬼,不由得心中害发急。
我暗自咬牙,自从那位妖后登基之后,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断过,我在沧州城里的时候就曾经多次接到过驱鬼的法事,眼下在这汴州城外,靠近人气旺盛的城池如此之近的地方,竟然会出现红白双煞,难不成真的是国之将亡妖孽频出?
然而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既然遇上了那就跑不掉!我连忙从包袱里掏出礞石粉末,在驴车的前后两个方向各洒出一个分阴戟来,防止阴气直冲让我们产生幻觉。
驴车上的两只驴子显然是感受到了什么,紧张的抬起头不断嘶叫,两条前蹄不断的在地上来回的刨,掀起一片的尘土。
“闭上眼睛,紧守心神,念福德真经!”我连忙一把拉住这两条驴的缰绳,将其拴在车辕上,随即闭上眼睛开始念诵经文。
随着经文的念诵,鼓乐的声音越来越响,在慧眼的观察下,大量灰黑色的阴魂向着我们靠近,尤其是那红煞与白煞,阴气更重,全黑的轮廓下不断的逸散出墨色的气息,看上去十分诡异。
身穿红色喜服与白色敛服的恶鬼队伍,彼此相接,围绕着我们来回的旋转,声音诡异的唢呐不断的在我的耳边响起,那种仿佛就在眼前的诡异感觉引诱着我们睁开眼睛去看,但我和二子都十分清楚,现在只要是睁开眼睛必定会中了这红白双煞的招。
红玉白,身穿敛服与喜服的恶鬼,不断地在我们身边旋转,然而那敲锣打鼓的声响却慢慢的减小,直至消失。
红白队伍当中的所有人全都停止手里的动作,就这么站在原地,用那双恶毒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当中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