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屋门上,面对天然秀,虽有些醉,心里却很明了。
她坐在椅子上,不敢看我,把大琵琶遮在前面,好像挡住了我的视线也就挡住了我的色心一样。
我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
好一会儿,天然秀才移开大琵琶,看了我一眼,赶紧又低下头,细声细气道:“其实我早看透了顾大人的心思,可我又没办法违他。可是,你这个人,我却是看不透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以为我是真醉酒,事后追究时我也好推脱。我得睡会儿了,若信得过我,便在我屋里老老实实坐着,哪儿也别去。若信不过,你现在就走,估计,狼子野心还没死,你一出去,你这小羊羔便等于自投罗……”说完,我看了她一眼,上床倒头便睡。
天然秀站了起来,拿起大琵琶便去开门,她似朝门外望了望便又折了回来,重新坐好。
“你有没有狼子野心,我又怎能看得出呢?也罢,你若对我越轨,我便与你拼命!”她举了举手中的大琵琶。
我闭上眼没有说话。
忽听得微小的泣音,睁眼一看,小娇人正抹着泪呢。
“你管得了我一时,又怎能管得了我一世?如今,在清吟楼,打我主意的人实在多,若有了好价钱,妈妈早晚会把我送入狼口的……”
“那你就别在那里了,出来当丫鬟也比在哪儿好?”
“说得轻巧!那地方易进难出!唉!只能凭天由命吧。”
“敢问你姓字名谁?家住哪里?”
“我叫关秀秀,本是济南人氏,随母亲南逃至此。不想遇了强盗,我和母亲皆被卖了身,各自不知消息。”
“那你父亲呢?”
“早已被人害死!”
“你父亲姓字名谁?”
“关胜。”
我一下坐了起来,“便是梁山好汉关胜?”
天然秀点点头。
“我听说,建炎二年冬,金攻济南,你父亲屡出城拒战,援兵一至,合力打退了金兵。金兵却以利劝诱济南知府刘豫,刘贼便蓄谋反叛,杀你父亲关胜。可有此事?”
“若不如此,我和母亲也不至沦落到这个地步。可惜我一家老小,大多被刘贼捉了,不知死活。”
“我见过一人,口口声声说是关胜的儿子,姓关名荣,字树青……”
“你在哪儿见过?”她惊喜地望着我,“我的确有一个哥叫关荣,虽不是一母同胞,却皆流着关胜之血。”
“这个关荣可是我的大仇人!提起他我便咬牙切齿。葫芦贼你不会没听说过吧?他就是个葫芦贼!”
天然秀一惊。
“你且放心,他是他,你是你,我决不会把关荣的账记在你的身上的。若那样,你今天说什么也跑不了的!”
“我哥就是做了贼,决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的!或许另有隐情。”
“打家劫色,还不叫伤天害理吗?台底村的草花被他们掠去好长时间了,至今还不知下落。”
天然秀没言语。
我再次躺下。
“若有一天,你见了关荣,你就说你知道我在哪里。然后,你约个地方让我俩见面,乘机把他捉了,好好问一问他,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就怕你到时候帮他把我捉了?”
这时,芙蓉推门进来了。
“你可真行!你拦着不让她跟着顾知县,给你唱小曲,就算你撒酒疯,没人和你一般见识!可你怎能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抱进你的屋。你让我怎么看你?”
“随你怎么看我!我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