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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张居正看完这一奏疏，顿时脸红气急，他一眼发现疏文的漏洞，一向矜持的他奋起反击：&ldo;这御史如何比皇上为秦二世！快拟票让各衙门知道。&rdo;

冯保则把此疏收留不发，以杜后继者，并派太监到内阁传言：&ldo;万岁爷看完奏疏后大怒，要将此人廷杖，并削籍为民。&rdo;

消息不胫而走，张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每日在朝房听候发落，以为必遭廷杖，连身后事都提前向家人嘱咐好了。

张居正的幕僚王篆提醒：&ldo;张集之事一日不了，闲人议论就一天也不消停！还请早作决断。&rdo;

张居正当即派王篆到朝房转告张集：&ldo;张相公让我告诉你，可以安心回家了，暂时无事。&rdo;

张集虽然从朝房回到家里，但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高拱乘机向张居正兴师问罪。

为官者遭到弹劾在当时再正常不过的了，尤其是首辅被论，更乃家常便饭。高拱并不以此为训，反而铁了心要给张居正一个下马威，拉破脸皮大吵大闹，当面指责张居正背信弃义。

张居正回到家越想越不安，傍晚时分，讲究仪容的他顾不得换上正装，身着白色内衣，只身跑到高府前园，求见首辅。

高拱语带讽刺地问：&ldo;张兄来我府上，有何贵干？&rdo;

张居正思虑再三才张口：&ldo;我不敢说曹大埜事件我毫不知情，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只希望高兄能宽恕我。&rdo;

高拱举手指天说：&ldo;天地、鬼神、祖宗、先帝之灵在上，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今日怎能这样辜负我！&rdo;

张居正说：&ldo;高兄无论怎么责骂我，我都无话可说。只求高兄能宽恕我，我一定痛改前非，若有再犯，就让我七个儿子同一天死去！&rdo;

高拱本也是性情中人，见张居正已然悔过，便不再追问，淡然地说：&ldo;张兄不必再担心，我已告知科道停止追查了。&rdo;

一场风波总算暂时平息。

太监的反抗

隆庆六年（公元1572年）二月二日，穆宗隆庆上朝时，一反往日安静久坐的风格，忽然起身，走下大殿。大臣们心里正默默琢磨：陛下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只听皇帝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文武大臣极为惊骇，又不敢走近皇帝，微微听到他口中呼唤阁老国公四字。几个国公大步走上，跪在他后面，张居正、高拱也过去把他搀扶起来，送回宫中，一路上，神志不清的皇帝咬着张阁老胳膊不放，嘴中还不停喃喃自语。

三个月后，隆庆皇帝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匆促召见阁臣高拱、张居正、高仪三人到乾清宫接受顾命。

奄奄一息的隆庆帝握着他们的手，眼含热泪道：&ldo;希望爱卿竭力辅佐太子，太子天资聪颖，将是位好皇帝，朕先走一步，军国大政劳驾先生们了。&rdo;

第二天，隆庆帝驾崩，随后下葬于昭陵。

年仅三十六岁的皇帝入土了，给臣子们留下的却是一个病体沉重的庞大帝国。在隆庆皇帝驾崩至太子朱翊钧即位的短暂十几天里，一场惊心怵目的夺权政变拉开帷幕。

高拱在曹大埜事件上饶过张居正，但还是煞有戒心。他首先与由他引荐入阁的高仪商量，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冯、张二人所作所为，必成社稷之忧。要想去掉此二人，有碍于先皇顾托。委而不顾，不忠；依违取容，则有负于先皇之托，更不忠。怎么办呢？

入阁不久的高仪为官耿介清廉，且人轻言微，不愿卷入这场政治搏斗，泛泛而谈：&ldo;天道六十年一轮回。正德初年，刘谨弄权，而内阁大臣李东阳竟与他相勾结，导致其余两位阁臣刘健、谢迁去职归里，如今六十年已过，当时情景再现，这岂不是天意！&rdo;高仪把张居正比作当年的李东阳，且二人皆为楚相，而高拱与刘健同为河南籍宰相，且境遇颇为相似。

高拱不以为然：&ldo;我岂是刘健，当时明武宗已有十五岁，李东阳只暗中勾结刘瑾，还顾及形迹，所以刘健不过是去职而已。当今的皇上才十岁，而张居正阴狠更甚，不顾形迹与冯保勾结。如今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转眼间就告诉冯保，为太监出谋划策，彼此狼狈为奸，欺负年幼的皇帝，这怎么让我经国济民？&rdo;

高仪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反问道：&ldo;那又有什么办法？&rdo;

高拱把他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高仪：&ldo;我要在皇上登极那日，先上疏条陈五事，明正事体，让皇上能掌控朝政。不仅防止太监弄权，亦以防彼此勾结串通，捏造皇上圣旨，以行私害人。如若行得通，再陈致治保邦之策；若行不通，只能任由他们诬蔑陷害，生死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rdo;

高拱显然预谋已久。宦海沉浮三十年，政坛老手虽屡历挫折，最终还是胜利了，排除了他的对手，站上了权力的顶峰。

他最不能容忍大权旁落、听人摆布，如果落到这一地步，还不如斗个鱼死网破。他计划在新皇登基时，立即呈上事先拟好的《陈五事疏》攻倒冯保，箝制张居正。

那么，高拱的搭档高仪是否支持他呢？

高仪含糊道：&ldo;高兄所言，自然是大丈夫应做的事，只是祸福难料，在下不敢鼓励支持，也不敢阻谏劝止。&rdo;

冯保此时也不歇停，在宫内秘密活动，取得了太后尤其是万历生母李贵妃的信任和支持，在万历即位之际，文书官拿着圣旨来到内阁：授冯保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