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旁,正思量着如何宽慰他,他倒先开了口,道:&ldo;从前总说,来日方长,如今想来,真是荒唐得可笑!&rdo;
我看着他说道:&ldo;我只知道,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rdo;说着,我拿出藏在荷包里的字条递给他道:&ldo;她想见你,只要你点点头,我拼死也会帮你们。&rdo;
良久,王致远萧索的声音微微响起,他轻缓地叹了口气,道:&ldo;事以至此,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rdo;
我蹙起眉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开说道:&ldo;我一直认为,这世间万事都有个解决的办法,逃避现实,不敢去面对,自虐,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最不明智,也是最愚蠢的。去见见她吧,如果她同你一样,也如你现在这般,你又于心何忍?&rdo;
王致远闭上双眼,泛白的嘴唇动了动,终于点了下头。
我紧张的心弦微微松了一分,柔声道:&ldo;那我便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北燕国主拓跋浚启程回国,准备娶亲事宜,今天晚上陛下在宫中设宴替他饯行,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公主带出王宫。&rdo;
回到王宫后,我并没有回雨花阁,而是去了文殊院。我在文殊院一直待到天色渐渐变暗,才锁了门出去,避开繁盛的锦澜殿,绕了冷清的永巷,兜了一小圈才来到刘清的寝宫。
寝宫门口的侍卫恰好在换班,中间有半盏茶的时间交接,早在殿门前等候的柳儿见到我,便跑到我身旁说:&ldo;葭伊姐姐,你总算来了。&rdo;
我点点头问:&ldo;都准备好了吗?&rdo;
柳儿点头道:&ldo;是的,姐姐,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了。&rdo;
我一笑,道:&ldo;那咱们开始吧。&rdo;
柳儿点了头,眼睛里透出许多不安。
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ldo;没事儿的,今天晚上陛下宴请北燕王,不会有人来看公主的,你只要蒙着脸,坐在寝宫等我们回来就行。&rdo;
柳儿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我,说:&ldo;好的,葭伊姐,柳儿可以的。&rdo;
我赞许一笑,去寝宫接了扮成宫女模样的刘清,带她往南门走去,所幸一路安然无事。今儿个陛下特许我出宫去见姑母,赏我的出宫令牌还没上交内务府,所以这会儿拿着令牌出去还是可以的。我跟刘清说:&ldo;咱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动作需要快点,致远表哥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你了。公主,记住你现在是我,拿着这块领牌从南门出去,现在天暗了下来,还没到掌灯的时间,你要快些,趁着侍卫看不清,出宫去。&rdo;
刘清感动地握住我的手,道:&ldo;父王怕我出宫闹事,加了一倍的守卫来,形同□□,如果不是你,我怕是连他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rdo;
我说:&ldo;这个时候就别再说这些话了,赶紧走吧,一会儿就该掌灯了。&rdo;
刘清点点头,快速走向南门。
就在此时,一个北燕打扮的小孩子冲了过来,见到刘清后就将她拦住了,我眯着眼睛一看,那不是那日在山上见到的拓跋睿吗?他怎么会在这儿?我暗想不好,这是要出事儿的节奏啊。于是赶紧提了衣裙,朝城门那边跑去。
拓跋睿年纪虽小,可记忆里倒是很好,他记得那日穿的衣裳,跟刘清今日穿的一样,再加上光线暗,瞧不清楚容貌,一听刘清自己报上来姓名,便抓了她的手腕不放。
我看到拓跋睿有些生气的模样,情急之下蹲下身来捏了捏他的脸,说:&ldo;小殿下原来在这儿,可叫奴才好找,这边没有掌灯,光线不好,你认错了人也是有的,快别拽着这位姐姐了,随我到这边来吧,待会儿你舅舅该着急了。&rdo;
拓跋睿凑近看了看我,眼睛一亮,说:&ldo;果然是你!我可找到你了!&rdo;
我抬头看了一眼面带担忧的刘清,说:&ldo;葭伊姐姐,还不快去,你刚才不是说你姑母还在等你吗?&rdo;
刘清点了点头,拿出令牌给侍卫看了一眼,那侍卫的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转了转,然后一摆手,道:&ldo;放行。&rdo;
见刘清出了宫门,我才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拓跋睿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ldo;你刚才放出去的那个人是谁?&rdo;
我看了看拓跋睿,又看了一眼城门处的侍卫,急忙把手放在嘴上,&ldo;嘘&rdo;了一声,小声说道:&ldo;小殿下,咱们去别处,我跟你解释一下。&rdo;
说着,我站了起来,低着头看了看比我矮好多的拓跋睿,一面走着,一面琢磨着怎么甩掉他。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腿又没我长,跑的一定比我慢。再加上他来王宫的次数很少,不熟悉这里错综复杂的路线,就算是我,也要熟悉整整三个月,才将将能在王宫里不迷路。我只要找准时机,拔腿就跑,一定能甩掉他。
拐了个弯,此刻已经离南门很远了,我看着前面两条通道,一条是通往御花园,另一条是通往文殊院,我心想,一咬牙,拔腿就往文殊院那个方向跑。
我拼了命的往前跑,用尽了我所有的力量,直到再也跑不动,才不得不慢下脚步。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扶着腰靠着墙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拓跋睿的声音。
拓跋睿的气息很稳,并没有像我那般喘,他举起手里的小鞭子,仰着头看向我,婴儿肥的脸蛋一动一动,说:&ldo;你这个笨女人,跑什么跑,还不是被追上了?方才我看你一脸的阴险样,果然,父王说的没错,你们东齐人都是口蜜腹剑,蛇蝎心肠,满肚子的坏水!&rdo;
他这一大顶脏帽子扣下来,我倒是不依了,连忙喘了几口气舒缓一下正欢快的跳动的心脏,用手拍拍安抚了一下,说道:&ldo;你这小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啊,什么叫口蜜腹剑,蛇蝎心肠,满肚子的坏水?你看见了?说这话的人才真是蛇蝎心肠,竟然给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灌输这样的思想。&rdo;
他说:&ldo;是你说要给我解释一下刚才那女人的事的,然后又逃跑,分明是想要甩掉我!&rdo;
拓跋睿手里的小鞭子仍旧举着,我顺着那根鞭子往下看,那底端的手柄上竟然还镶了几颗宝石,此刻在月光的辉映下,闪起微弱的光。这孩子,进宫赴宴,还带什么鞭子啊,真是怪小孩儿。
拓跋睿许是见我许久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小鞭子看,于是问道:&ldo;喂!笨女人,你怎么不说话了?&rdo;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说:&ldo;这件事情一时间还跟你解释不了,你还太小,根本不能理解这其中的曲折与坎坷,所以,我又解释不了,就想着,躲着你总可以吧。&rdo;
拓跋睿不满意地吼着,握着小拳头说:&ldo;笨女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rdo;
我见他婴儿肥的脸着实可爱,矮矮小小地挥起小拳头抗议,不免就想蹲下来,捏捏他的小肥脸,说:&ldo;喂,你刚才说,找了我好久,为什么找我?&rdo;
拓跋睿拨弄开我的手,道:&ldo;上次父王说,救我的姑娘一定受了很重的伤,血流了那么多都还抱着我躲避刺客,是一个女中豪杰,所以我就凭借记忆,把你的容貌画了下来,拿给父王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