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到后面,他越无法控制情绪,强烈的憎恨就如同山顶堆积的冰雪,平常无声无息,但只要稍受牵动,便会立即崩泄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此刻对于江燃来说诸多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想宣泄,手脚使不上劲他就用嘴,眼眶发红地一口咬上周辅深的肩膀,刹那间用力的简直恨不得连皮带肉地将其撕下来一块。
可即便如此周辅深也不闪不避,反而是更加抱紧了江燃,剧烈的疼痛让他嘴角倒抽一口凉气,但随即却展开了笑容,轻柔抚摸着江燃的后脑,喟叹道:“舒服……燃燃再用力些,这都是我活该的,我就喜欢你这么对我。”
“变态!混蛋……混蛋!”见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江燃松了口,转而发疯似的挣扎捶打着他,但这无济于事的举动却终究只能让他越发愤恨不甘而已。
踢打,辱骂……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上的动静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累了?看你出了一身的汗……”周辅深贴着他沁出汗珠的颈子亲了一口,听着他喉间发出的沙哑喘息声,怜惜道:“我知道燃燃以前委屈,那现在就换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说着他就将人抱起来走向浴室,江燃原本脑子浑噩着,直到水流洒在浴缸底部的声音传来,他才恍然回过神,瞧出了周辅深的打算,立即便出声挣动道:“……你滚出去,我自己来!”
周辅深动作一顿,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将他的话置若罔闻,而是顺势放下他,答应道:“好,那我下去做好早饭等燃燃出来。”
呵,多么贤惠的话啊,闻言江燃心底又不禁升起一阵冷嘲,寻思这要是被不知道的瞧见,恐怕还以为他周辅深是什么整日伏低做小、委曲求全的好男人呢。
没有再搭话,等周辅深出去后,江燃试着去板了下旁边的窗户,但得到的结果依然是纹丝不动,放弃后他漫无目的地在浴室里绕了一圈,随后神色古怪地发现,这里放置的各种用品都跟他和周辅深原来家中常用的那些物品是一样的。
大到沐浴露的牌子,小到香皂盒的款式,全都跟江燃当年挑选的一模一样,然而这些琐碎的东西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能都寻摸齐全的……也就是说——周辅深是笃定了他早晚有一天会住进这里来,所以才提前往里面布置了这些东西。
怪不得。
江燃拨弄着浴缸里的水,想起周辅深一路带他绕开所有可能节外生枝的地方来到这里,过程中每处环节都是那么果断、缜密、不假思索,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原来是因为周辅深早就有过这个念头,甚至也许已经在暗中设想过无数遍了。
包括后果。
周辅深当然不可能把他关在这里一辈子,回老家这个理由只能搪塞一时,用不了多久江烽就会发现他失踪了,继而报警。
而到时候周辅深又打算如何应对?还是说他认为靠这种方式真的能让他们重归于好?然后所有过错就可以既往不咎了?
江燃搞不清现在的周辅深究竟是什么思路,但只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绝不打算亏待自己。
周辅深既然想伺候他那就让他伺候,没道理非要委屈自己来表示决绝,江燃都想好了,一会儿下去他不光要吃饭,还要吃得舒舒坦坦,但凡中间有一点不合心意,他都要立马掀桌子,把手边一切能扔的东西都砸在周辅深身上。
周辅深不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吗?刚才任打任骂都甘愿,那想来这点脾气也肯定忍得了。
怀着满腹怨气,江燃穿好衣服,浴室用完也没收拾,他光着脚,头发还湿漉漉地就下了楼,一路滴下来的水渍沾满了地毯。
放在以前这一幕几乎是不敢想的,但如今目睹他这么邋邋遢遢地走下来,周辅深却连屁都没放一个,甚至特别识相地还走过来帮他擦头发。
江燃坐在餐桌前,任其摆弄,心底却觉得讽刺,他明白这当然不是周辅深的洁癖不药而愈了,而是说到底,周辅深所谓的洁癖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控制欲。
——他其实对那些规矩没有什么执念,他真正想要的,是确认江燃的确在他的掌握之中。
甚至是在此时此刻,感觉到脑后发丝被柔软的毛巾细细揉搓,江燃都能从其中察觉到这个看似侍奉的行为背后,其实给周辅深带来的是另类的满足感,于是又不禁因此升起一阵厌烦。
他抬手扯掉毛巾扔在地上,连个解释也没有,周辅深见状也没说什么,而是不知从哪里变出个小件的鸡崽玩偶塞到江燃怀里,然后宠溺地从后拥住他道:“我去把早餐端上来,燃燃先自己玩一会儿。”
“………”江燃突然被塞了个娃娃抱着,满脸莫名其妙和气恼,心想周辅深当他是几岁孩子吗?吃个饭也要抱着最心爱的小玩具才能老实?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吗?”周辅深说着从椅背上起身,片刻后又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差不多真人大小的鸡崽玩偶,啪地一下将其放在了江燃旁边的座位上:“现在呢?”
“滚。”江燃把怀里的鸡崽砸在他脸上,言简意赅道。
但周辅深却并不恼,反而低头吻了他耳后一下,笑道:“都听你的。”
随后江燃看着他的背影绕到橱柜后。
不得不说这副场面实在奇妙,因为结婚四年,周辅深从没进过厨房,江燃有时甚至怀疑他连家里厨房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