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狼嗥再度穿透山林,高亢而充满力量,中气十足,回荡在山谷间,凄厉而嘹亮。
陆志强额上汗珠密布,大颗大颗地滚落,仿佛连汗水都在诉说着内心的紧张。
宋德生则四肢冰凉,颤抖不已,内心一股冲动几乎要让他不顾一切地扣动扳机,与这群野兽决一死战。他低声咒骂着:“这帮该死的畜生,竟敢如此嚣张,骑到老子头上撒野!今日若不灭了你们,誓不为人!”
然而,宋德生的咒骂声中,却掩藏着深深的恐惧。若是往昔,他绝不会如此胆怯,只需跟在炮头身后,勇往直前便是。但此次面对的头狼,狡诈异常,行踪飘忽不定,每一次出击都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即便是心性最为沉稳的猎户,遭遇了这般离奇事,都能整宿睡不着觉。一头野狼竟堂而皇之地闯入他的院子,借着月色,趴窗户盯梢了,他家有老有小还有婴儿,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再有这么一个疏忽,可不完犊子?
老钱与保卫科老张,二人枪口如炬,齐刷刷指向了幽深的林间。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自林间窜出,一个影钻出来了。
刹那间,五杆枪同时锁定,这是围猎青皮的绝佳时机,还是反被狡猾的青皮所伏击?
林间幽影渐渐显露真容,竟是孙为民,嘴里骂骂咧咧,一脸不悦,而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其父孙全德。
“他妈的,也妹脚印啊,咋就没找见。”孙为民的话语里满是无奈与愤懑。
老钱学狼叫,得到狼的回应后,结果出来的人是孙家父子。
几个人都懵了,觉得不敢相信。
老钱呆呆张了张嘴,也站起来喊道:“老孙?”
孙全德吓了一跳,浑身震了震后退了半步,这半步退出了精髓。他喊道:“钱国昌?”
这种事儿老把式活了一辈子也不容易见到。
两个内心闷炸了好半天,竟然是对方在学青皮子的口技?这哪里是人狼对话?明明是人和人讲着狼的外语呐。
孙全德的来头,也不简单。身为兴安岭深处土生土长的猎户人家,他的家族在当地是赫赫有名的猎手世家,更是以擅长驯养狗帮而着称。然而,在口技一道上,他并未如老钱那般博采众长,精通万物之声。孙全德独门绝技,乃是“兔声诱狼”。
这门手艺,是他年少十五六时,跟随老爹于山林间一步步摸索练就的。
他狩猎为生,全凭这一手绝技,即便是后世的种种高科技手段也难以媲美。在后世,世事变迁,打猎这一行当早已不复昔日盛况,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而孙全德的这门独特口技,也险些随着时代的洪流悄然消逝,唯有在动物园的特定场合,才能偶尔见到口技身影,专门表演给游客看,还能成园区的特色节目。
如此绝活,若非得以传承,怕是要永远湮没了。
孙全德先骂道:“靠,钱国昌!你要打狼就打狼,学跳猫子叫不行么,打狼学啥狼叫。你特么这是要伏击我呐?”
老张也站起来,抱着枪,哈哈笑道:“咱们不是想拉近一下和孙炮的距离么,没想到你们这么给面子。”
孙全德的脸黑的可怕,说道:“白跑一趟,还以为真有头孤狼。”
孙全德与其子踏入深山,初衷本是遵循祖辈传统,去寻那珍贵的野山参,俗称“放山”。他们心中燃起了一腔热血。他们受到李居安那大棒槌的刺激,觉得也能摸到几十年的老棒槌。哪怕没那么老的,来个十二三年的棒槌也行啊。
父子俩一路虔诚,对着天躬身膜拜山神老爷,口中念念有词,尽是祈求好运。但,后来几天过去,山林间的寂静消磨了他们的意志,希望之火似要被这茫茫林海吞噬。绝望之中,他们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山中的野味,捕山鸡,猎灰狗子,甚至巧妙地设下陷阱,捕获了一头壮硕的犴子,以此慰藉空空如也的胃囊。
正当父子俩面带愁容,心中满是挫败,准备收拾行囊,打道回府,一阵悠远而苍凉的青皮子嗥叫声,突兀地划破了山林的宁静。他们还真听见一声青皮子嗥叫。
孙为民听着眼前一亮,说道:“爸,咱们摸不到棒槌,打一头狼回去,卖了狼皮也行啊。”
孙全德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轻拍他骂道:“干啥啥不行,整事儿第一名。咱俩就两把枪,下山路那么长,能得罪几头狼。”
孙为民被打的还不服气,说道:“这听着就是一头孤狼,就这么一头,打了也不坏事。”
山里猎户不轻易打狼,因为狼群十分团结,还记仇。惹怒一头狼,打伤一头狼吼,整个狼群都会盯上猎户,以后但凡猎户进山,狼群就会尾随在其后,悄悄跟踪,伺机寻找机会。
狼群的记仇心能贯穿整个一生,只要狼群还有一头狼活着,这猎户以后就别想着单独进山,哪怕是跟人进山,都得组队伍,抵抗狼群的围猎消耗。
孙全德耐心教着儿子,说道:“要打狼就得一整群全部打喽,要不就别去招惹。你没这个本事。”
孙为民暴脾气噌噌的上来,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没本事,亲爹也不行。他脾气上来了,喊道:“可不就是一头么,打了也是个收获,凭啥李居安打得,我打不得?”
他端枪就朝着林子外走,孙全德无奈只能发出口技回应狼的呼唤,想要听听对面到底有几头青皮子,好早做打算。
这不是赶巧了么。两队人聚在一起,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嘿!还真是两支队伍说上外语了。
老钱问道:“你们搁这干啥呢。”
孙为民脾气爆,也不敬他是个前辈,喊道:“钱叔,你们搁这干啥?”
陆志强说道:“搜山找人呗。你们瞅见地上猎狗脚印了没?瞧见李居安没?”
孙为民眉头一皱,“李居安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