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一直在骗我!
晋南王知道方亦这是被气得不轻,他的反应与方睿如出一辙。
晋南王已经见到过方睿,也与他交代过了一切了。现在,该与方亦交代了。
晋南王没有再逼方亦,掏出一封信递给方亦,&ldo;这是你的丞相让我交给你的信。&rdo;
方亦攥住信,力气之大快要将信化为齑粉。
晋南王幽幽道:&ldo;你还是看看吧。&rdo;
方亦理智回笼,拼开被攥得皱起来的信,怀着复杂的心情读信: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方兄近来可好?
王爷当是先至北境,再来南境。故而,我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君看此书时,我已是阴间一鬼。盼君念我已死,且耐心将信看完。
我知王爷定是已经与君言明事之始末。骗你实久,非我所愿。然心有愧疚,便是我身百死亦难以饶恕。所谓为此举实则不得已,皆为推辞,此身之错不可辩,此身之罪不可灭。诸多怨憎,皆为我该受该还。虽我已死,不能听君责骂之言,只望君莫要太动怒,须知动怒伤身。
我设局久已,盖为私愿。借用贵军之用,今日安然归还,往后再不干涉贵军之事。晋南王,今亦安然归还。所成之事,幸得诸君相助,感君之恩,非只言片语所能鸣谢,切谢于心,愿能偿还一二。
今日君悉知诸事,当能明了,一切因由接在我之算计,如此君与夏王之怨,便算不得数了。将军当知,若是王爷立为王,难以定国。贵军若要寻一稳妥之所,不如就择这夏国。夏王非卫王之流,凡其能掌控者,便不会忌惮,更不会如卫王一般算计贵军,故今日我再厚颜劝贵军归降之。今日之势,夏王已掌大半兵权,若君欲与之相抗,则两败俱伤。我所愿,是将军将西境军悉数交与沈涣,向夏王投诚。随王爷一起赶至北境与方睿汇合,固守北境。私以为,眼下贵军之首要仇敌非夏王,而是君洛离。他早已有诸多算计,防不胜防。
若是夏王与贵军联合,可与敌抗争一二。一来,同根同源者,若非万不得已,不能彼此敌对,叫外人有可乘之机。二来,夏王性敏捷,若是贵军与夏王交锋,断然是不会取胜的。三来,若是夏国内上下一心,君洛离便是带百万大军来犯,亦不会占优势。若是外敌未除,内斗尤甚,则此国亡矣,此亦为我最忧心之事。
贵军不得不防备夏王,我亦知之。夏王若是有意算计你,就不会失手,王爷与方将军皆难敌其算计。我已托王爷转交夏王亲赐之免罪令牌与我天南星的助令之牌,关键之时或可助君解困。
我与夏王恩源已了,今日之言,非是出于我与夏王之渊源,只是照局外之人所想予君些许建议。该说不该说,我皆言明。听是不听,在于你。我知你怨我憎我,但你只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姑且信我。
至于君洛离与诸君之争锋,我只有几字赠予君:莫信,莫惧,莫忧。若是君与夏王联合,未必对付不了他。若有需要,便向我天南星开口。君言至,天南星必行。
日后万事如何抉择,在于你与王爷。我信你是睿智清醒之人,不会意气用事,心中自有诸多考量。我是将谢世之人,再也帮不了诸位。往后风雨无数,愧不能与君同忧。身死账销。我已逃离这枷锁,而你尚在囚笼之中。往后,珍重!
友沐韶光
方亦又攥紧了手中的信,不知道此时自己该是何心绪。
该恨吗?该怨吗?不该恨吗?不该怨吗?
他一手遮着眼睛,不知是哭没哭,&ldo;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高明的骗子这么敷衍我的几个字,没带着几分道歉的诚意,倒是在耍无赖要我怨你恨你,但还要按着你说的做。可真有你的啊!&rdo;
但是我心中的怨,你既然知道,为何不亲自来与我道歉?
我要你亲自来
我只要你亲自来说明这一切。
你若是解释清楚,我又怎会不原谅你呢?
我方亦当真是没心没肺看不到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吗?
你这人,太任性。
说什么枷锁,说什么囚笼,你倒是逃了,留下我们苦苦挣扎,费力周旋求生机。
晋南王等着方亦冷静下来,问他:&ldo;如今,你有何打算?&rdo;
方亦跪在晋南王面前,道:&ldo;是我识人不清,叫王爷受苦了。&rdo;
晋南王感叹道:&ldo;倒也没什么苦的,他好吃好喝供着我,算是仁义了。我也知道你们与他情谊深厚,也不会再苛责你们。只是,你觉得他给我们做的安排,可靠吗?&rdo;
方亦坚定地道:&ldo;王爷我信他。&rdo;
这一次,我愿随心而走。
我相信我认识的周瑾钰,我认识的沐韶光。
曾经一起打的仗,一起喝的酒一起经历过的岁月都是真的。骗局又如何,那人没有真的想过伤害他们。再多的恩怨,又怎敌得过兄弟情义?
只可惜,人死了,活着的人只有遗憾。
原来,当初的一别,竟然成了永远。
或许,那人应该与他们一起离开的。如今过往皆为虚妄,只有未来才是真实。
方亦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沐韶光,那人仿佛从来都是什么都不在意。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便只从直觉来看,这个人不是恶人,也对他们从来都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