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见不得他受一点儿伤害。&rdo;柯七律冲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ldo;还有事吗?我有些累,想继续睡会儿。&rdo;
白桑轻轻偏了下脑袋:&ldo;不吃不喝,现在连路都懒得走了,你这样下去,撑不过两天。&rdo;
她无所谓地摊摊手:&ldo;我不在乎,撑得过又能怎样,你会放了我们吗?&rdo;
&ldo;不会。&rdo;
&ldo;所以还是不必了,我没胃口,也没那个心思。&rdo;
话毕,柯七律就当着他的面躺了下去,脑袋枕在那条被铐着的手臂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桑没走。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她柔和的侧脸,仅仅三四天的时间,她整个人就消瘦得厉害,原本一头光亮的黑发变得毛毛躁躁,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如果再靠近些,或许他还能看到她眼角干涸的泪痕。
不知这么看了多久,白桑忽然不屑地哼笑了声,转身离去。
就在房内光线锐减的时刻,柯七律蓦然睁开双眼,那里面酝酿着压抑的恨,缓缓在眼底流淌。
她永不会忘记,这男人在秦城身上扎的那一刀,干脆利落的一刀,总有一天,她会替秦城讨回来。
…………
陆路偷渡的风险大,时间也太长太熬人,这只表面看去破旧的渔船,悄无声息地开出了南海,朝着马六甲海峡驶去。
白桑走上甲板,迎着海风眺望被余晖烧得通红的海平线。
这不是他第一次走水路偷渡。
记得当年带着白林亡命天涯,他们想过去很多地方,最终选择缅甸是因为收养他们的老头据说有亲人在那里,可惜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到那个所谓的亲人,兴许早就死了。那时水路还管得不严,他和白林趁夜藏进了一艘开往缅甸的货船底仓,没料到货物居然是一笼一笼的野生动物,他们就和动物的粪便共度了十晚。没吃的就吃动物饲料,没喝的就和动物抢水,白桑回想起那十个暗无天日的夜晚,竟也不觉得苦。
他低头瞧了眼裸露的右手臂,即便做过修复,但那块儿丑陋的伤疤这辈子都不会消失了。当年在船上,一头金钱豹的爪子从他手臂上硬生生扯下了一块儿肉,白林还小,吓得哇哇大哭,还被他厉声呵斥不准哭,怕惊扰了船上的人。
白桑有些好笑地想,果然人被逼急了,就会变成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
他也怕,那些野生动物有的站立起来,比他还要高出两个头,船上的人也都配着枪械武器,一旦被发现,他们必死无疑。可他是兄长,他不能退缩,他发誓要他们活下去,并且活成万人仰视的模样。
如今,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却换不回白林的一条命。
白桑不自觉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的手背青筋跳动,火一般的夕阳将他暗沉的脸孔照得流光溢彩,但照不进他坚硬如盔甲的心。
白桑,白桑,人人都敬一声的白三哥,有时候好像也没多么了不得,还不是得向命低头。
可偏偏,他不是个信命的人。
&ldo;三哥,该吃饭了。&rdo;周奕走上甲板,将两枚已经被破坏的追踪装置给了白桑,&ldo;已经确定毁坏了,秦城好像也没有和洛疆那边联络,应该就是一个人来的,谁都没告诉。&rdo;
白桑扬手将东西丢进大海:&ldo;我早猜到了。&rdo;
周奕不解:&ldo;可是三哥,我总觉得秦城没这么大胆量,就算他是洛疆军区最好的兵,那也不至于敢单枪匹马来会咱们吧?&rdo;
&ldo;你不懂。&rdo;白桑微微摇头,&ldo;他心里很清楚,我不好对付,如果他做了什么手脚被发现,加上他一共三条命,他不会不怕。&rdo;
周奕略略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ldo;对了三哥,秦城的女人刚刚说她饿了,我就命人给送了份饭下去。你说她也真能熬,这都多少天了,除了喝几口水外,就没吃过什么。&rdo;
&ldo;她要东西吃了?&rdo;白桑蓦地挑眉,嘴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ldo;我还当她要做烈女,名留史册呢。&rdo;
周奕陪着他一起笑,说:&ldo;不过我刚去看了看她,应该是怀孕的缘故,人特别憔悴,吃了几口饭就开始吐,大概也没胃口了。&rdo;
白桑听着,没说话,似乎柯七律怀孕的事实让他有所顾忌,又或者他根本无所谓,但这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旁人谁都看不透。
这是艘渔船,甲板上还有没来得及收起的渔网,几只救生圈横七竖八躺在角落,看不出任何破绽,但当周奕随着白桑走下甲板,通过幽深的甬道,推开尽头生了锈的铁门后,赫然便是另一番天地。
地面铺着动物花纹的波罗涅兹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绛红色配着冷色调的桌椅,整个房间都显得奢华起来。
秦母坐在圆椅上,身后站着面瘫脸阿辉,一动不动监视着。
&ldo;阿姨,怎么不吃?&rdo;白桑接过周奕递来的热毛巾,边擦手边在秦母对面坐了下来,&ldo;是饭不合您胃口吗?&rdo;
&ldo;我不吃脏饭。&rdo;秦母狠狠瞪着他,&ldo;手脏心也脏的人,没资格和我讲话。&rdo;
阿辉眉心一皱,刚要动手,便被白桑一个手势呵退下去。
&ldo;我敬你年迈,人活到这岁数,也该懂得惜命才是。&rdo;白桑将毛巾丢进垃圾桶,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