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肉脸伤得极重,他们不敢耽搁,几个人用简易担架轮流抬着他,夜里也不作停歇,只是赶路,终于在天亮前下了山。
途经的那些地上的窟窿还散落着血迹,超子说这是雪域狼蛛的窝,那些血迹便是失踪的那些人留下的。
再次穿过那道石门,查文斌看着担架上的横肉脸说道:&ldo;卓雄,你看见的是四个人,我看见的也是四个人,那是因为站着的只有我们四个。我们只看见了站着的,却没有留意躺着的,就像我们平时都不曾在意过这位兄弟,我们以前太不在乎他了。&rdo;
出了山门,已经有人在等着了,那是云大祭司,他带着长长的队伍恭敬地跪在路边,族里能动的几乎全部来了。
因为他第一次看见了云雾散尽,也第一次看清了那座大山的真面目,真龙之光荡气回肠,只有真神降临才会如此吧。
东倒西歪的人们很快被抬上了用柔软而温暖的兽皮做成的担架,族人们恭敬地把这群从圣山活着回来的人迎进了寨子。
查文斌拜托他们赶紧救治奄奄一息的横肉脸,他的呼吸几乎就要消失了,云大祭司第一时间就把大山送进了自己的帐篷。
古老的羌族大祭司不但精通巫术,用巫术救人更是他的专长,这种失传已久的神奇妙法搭配雪域之巅的仙草名药,保住了横肉脸的一条性命。
他不仅是一个简单的来客,更加重要的是这位仁兄乃应龙的后裔,他胸口被剥落的皮肤露出的伤口恰好是一条应龙的模样,云大祭司几乎是全程用跪着的方法来救治已经失踪了几千年的龙族传人。
那些没有了皮肤呵护、暴露在外的伤口是非常容易感染的,在云大祭司精心的呵护之下,横肉脸开始一天天地好转起来。现在他已经成了这里的神,连同卓雄,他也被视为了是神的化身,其他人则都被当作了至高的贵宾。
当初那位被横肉脸一巴掌扇落马下的汉子为此十分得意,不厌其烦地跟族人炫耀着他和王的交手。
什么叫顶礼膜拜,大约也就是这样了吧。
一个星期后,昆仑之巅开始了第一次的喷发,查文斌建议村民们搬到外面去生活,可却被云大祭司拒绝了,他说守护圣山是他们的职责,如今王也回来了,他们更加不能放弃家园,查文斌埋头在那些古书典籍之中,这一次的经历让他无法释怀。
&ldo;如果可以,我想忘记这里的一切。&rdo;这是查文斌告诉云大祭司的一句话,老人家只是抬头看看那浓烟滚滚的山头,重新钻进了帐篷。
大约过了二十天,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卓雄的颓废、超子的迷茫、查文斌的失落,还有那个急迫想回家的哲罗和已经康复的大山,谁都不愿意再提起那山顶的一幕,他们宁愿没有到过这里。
查文斌开始和云大祭司谈他的过去,他的任务和这次进山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和命运纠缠不休,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只做一个普通的乡村小道士。
临行前的那一晚,云大祭司和大山还有查文斌谈了很久,大祭司想让这位好不容易回来的王能够留下继续带领他们的族人,可是大山已经习惯了外面的世界,习惯了跟随在卓雄和查文斌的身边,他已经无法适应祖辈们的生活了。
虽然他身上流的是羌族的血,可是他离这种生活实在太远太远了。云大祭司说,他身上的血滴文身已经被整个扯下,他说这或许是唤醒应龙唯一的办法,总之他已经失去了那个伟大的图腾。
如果就这样出去,或许查文斌会这样失落一辈子,卓雄也将永远生活在深深的内疚之中,所有人都会失去一切的快乐。
云大祭司读懂了他们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说道:&ldo;这是一个不属于你们的世界,包括尊敬的王,先人们走出山谷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已经失去了真正的王。&rdo;
第二日是说好离开的日子,热情的族人们为他们准备热茶和干粮以及丰盛的大餐,吃完他们便要上路了。
族里的人基本到齐了,却唯独缺少了云大祭司,或许他是不舍吧,查文斌是这样想的。
一一道别后,只听云大祭司一声喊:&ldo;请留步,喝了这碗壮行酒再走吧。&rdo;
原来是去拿酒了,地上的土制碗一字排开,云大祭司给每个人都倒了满满一大碗,这羌族人的酒风就和他们的性格一样:豪爽!饶是不怎么喝酒的人这也盛情难却了。
&ldo;干!&rdo;一仰脖子,五个人仰头便喝了个底朝天,横肉脸还不忘大喊了一声:&ldo;好酒!&rdo;话音才落,就觉得眼前的云大祭司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接着就天旋地转起来。酒量向来颇好的大山居然感觉自己要醉了,这才一碗酒而已啊,要知道平时他可是拿着酒坛子直接喝的人。
其实他不知道,他已经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其余四个早就已经不省人事了。在他临闭眼前,看见云大祭司带着全族的人一齐朝着自己下跪。
良久,查文斌听到耳边有呼噜声传来,他只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痛,不,是很痛,有裂开的感觉。
睁开眼睛,有零星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身边还有四个人睡得很是香甜。
查文斌推了推身边的人,超子有些不满地嘟着嘴,卓雄的脸上还有干涩的泪痕。
&ldo;起来了你们!老刀他们都走了!&rdo;查文斌大声吼道,这是那个野牛沟的入口处,他只记得那天哲罗把他们带到这儿来躲避风雪,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睡过头了,他们先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