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方才还害怕刘墨林反咬一口,亵渎了自己内定的美妾,却一点儿教训不受的就跑了。此时听闻雨村竟然会先问他,心中顿时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愤怒的道:“回禀王爷,说来惭愧,这被衣冠禽兽侮辱的女子是百花楼的清倌头牌,卖艺不卖身的,名叫苏舜卿,晚生爱慕她时日已久,有意把她从这火坑里赎出来,可无奈囊中羞涩,省吃俭用,正正筹备了一年,今日这才凑够了银子,找容妈妈来赎人,却不料发现卿儿已经被这畜生侮辱了!”
说着,那马俊眼角居然留下来几滴清泪。
雨村听了点点头,并没有说是相信了那马俊的话还是不信,又对刘墨林道:“你又怎么说?”
刘墨林听了马俊的供词,心中早已愤慨难当,又碍于雨村的身份不好打断,此时见雨村终于问起他来,立刻喊道:“老师,学生冤枉啊,学生只是听下面客栈小二言苏舜卿在这楼上,学生听说这苏舜卿卖艺不卖身,又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红尘中的才女,心甚慕之,便有心上来会一会,岂料刚到门口就被这马俊带来的打手给拿住了!如何会出现现在这等局面,晚生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啊!”
雨村打量了刘墨林一眼,只见他身上袍服散乱,也不知是因与那打手厮打所致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因从刘墨林身上看不出什么线索,又不能听信他二人一面之词,雨村把作为当事人的苏舜卿唤到跟前,问道:“他二人所言,孰真孰假?”
那苏舜卿跪在地上,颇有些魂不附体的样子,在那里哀哀的哭着,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雨村见苏舜卿说不清楚话,刚想让那苏舜卿先下去冷静冷静,却未料这苏舜卿忽然间昏倒在地,□流了一大滩的血。
雨村将苏舜卿暂时安置,又命人去请了大夫来,便和水湛暂时进了一边的包厢里暂歇。
“你怎么看?”雨村对水湛问道。
“这个苏舜卿有问题!”水湛冷冷的道。
雨村淡笑着点头,水湛一向眼光独到,若不是朝堂上那一班混成了精的老狐狸,还真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的法眼。这时候那个给苏舜卿看病的大夫进来回禀,对雨村道大人已经没有危险,只是那孩子保不住了。
雨村闻言点头,又问:“那胎儿有几月了?”
老医师答:“三月有余,该能显怀了。”
雨村点头,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如此一来,刘墨林的嫌疑便可以被摘去了一半,三月之前这刘墨林还没有进京,自然不可能是那孩子的父亲。既然这苏舜卿是个清倌,从不接客的,那么这孩子的父亲苏舜卿定然是清楚地,况且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苏舜卿不可能不晓得自己怀孕,如此,只等着这苏舜卿醒来,再听听她的证词了。
不消多时,那苏舜卿醒来,听闻孩子没了,又痛哭了一阵,直到雨村审完了那店小二,老鸨一干人等这才冷静下来,雨村怜她刚刚流产,来到苏舜卿所在的房间,听她细禀。
原来这苏舜卿之前与另一个穷书生偶然相遇,苏舜卿喜那书生才华横溢,那书生怜苏舜卿红颜多情却深陷红尘腌臜地,一来二往之下,便互定了终身,却是没料到一次情绪失控之下怀了身孕。马上就要做娘的心情令苏舜卿欣喜非常,只把自己这些年存下的体己一股脑给了那书生,让他替自己赎身,对那些富贵公子却是不得不去应酬,那马俊因对苏舜卿多有仰慕,便多来了几次,却不料就是这多来的几次令马俊产生了一种与苏舜卿两情相悦的错觉。
今天苏舜卿本来是来问那书生如何还不赶紧去找容妈妈为他赎身的,一番厮磨之后,那书生竟同她说有一位大人看重了他的才华,想要收他做门人清客,待遇很是优渥,正巧此次恩科他闹肚子,恐与金榜无缘,不如便去那位大人府上稍住,以待下次恩科。只是这位大人对名声很是看重,恐怕暂时不能娶苏舜卿回去,让她稍待。
只是苏舜卿虽然是个清倌,可是毕竟是在风尘里混出来的,哪里有那般天真真的相信了那书生的话了呢!一气之下将那书生赶走,自己在这茶馆里头伤怀,谁料到这意识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马俊居然去叫了容妈妈来抓人,又在门口遇到了刘墨林,冤家路窄之下,就把刘墨林给擒住了。
这苏舜卿从始至终都没有提那书生的名字,雨村也并没有多问,这案子既然查清楚了,其他的便是家务事了。
将无辜被连累的刘墨林叫到跟前,雨村端着茶道:“此次的事虽说你是无辜被牵累,可若是你对那苏舜卿没那心思,也出不了这等事,回去要好好的反省反省。”
刘墨林闻言恭敬的称诺,只是毕竟年轻气盛,此番被这马俊这般侮辱,这恩科刚刚考完,还没有放榜呢,便在雨村这个座师面前出了大丑,若是万一雨村因此事让他落了榜岂不冤枉!想来想去,叫刘墨林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在心里狠狠的给马俊记下一笔,只等找了机会,再收拾马俊一顿。
与大和尚无戒道了别,二人从茶馆里出来,水湛脸上一直冷冰冰的,两人认识十几年了,雨村如何能不知道水湛是因何而不高兴,于是出言安抚道:“水湛,这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回那四合院儿里,我给你做顿晚膳如何?”
水湛听了这话,脸上立刻似那春风吹开了冰封,虽还没见笑面,却是柔和了不少,道:“清炒土豆丝。”
“好,便是那清炒土豆丝!”雨村哑然失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快年末了,姑娘们想好了新年穿啥衣服了木有,斜阳快被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