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如梭,刀光似水。
舞动的弯刀映射出冰冷的寒光,阿拉提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得到下一秒钟,手中的弯刀斩过眼前这个男孩身体的感觉。刀刃割断一条条肌腱,神经纤维丝丝断裂,骨骼被砸得粉碎。这种快感,更胜于上等丝绸被刻意撕裂时所发出的奢华之音。这种满足感,也仅有极少一部分人才能够享受的到。
阿拉提当然不是变态,但是作为一个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了多次的战士,他已经体验过太多,多到无法再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许多从战争中退下来的老兵,也正因为如此,很难适应平凡的生活。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火花,他们血液中的猛兽就能立刻被点燃。
毫不意外的,伊莎贝尔的第二枚魔法飞弹准确的击中了全身甲的背面。在力场能量的波动下,就连阿拉提的内脏甚至都受到了不小的震荡,但他却只是咬了咬牙硬挺了下来。
眼看刀刃就要接触到男孩的身体,阿拉提的心灵深处,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对这个年轻的魔法师,他可是忌惮非常。
塞巴斯蒂安面色如常,他对砍向自己的弯刀竟似全不在意,只是平静的抬起头,幽深的双眸就这么直直的迎上了阿拉提的眼睛。
就连阿拉提自己都没有发现,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身体微妙的停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在他的眼中,塞巴斯蒂安的身躯变得格外高大起来,周围弥散着一股肃然的气势,空气中饱含着厚重的压迫感。相对的,他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渺小起来。
弯刀依旧在他的手中,手臂仍在挥舞。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却已经需要高高地仰起曾经骄傲的头颅,才能够勉强望见面前那宛如庄严神祗一般的年轻魔法师。而对方俯视自己的眼神,却冰冷的毫无感情,仿佛注视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赢不了……”
无比颓废的念头划过阿拉提的脑海,他的自信在霎那之间被鞭笞的支离破碎。已至半途的动作嘎然而止,男人手中的弯刀也在不经意间颓然落下。
“我……终究……只是个失败的男人啊……”
附着了魔法的刀刃是如此之锋利,以至于轻易地便插入了土壤之中,斜斜的立在地上。
下一秒,迷迷糊糊之间,阿拉提忽然感觉到左胸传来一阵渗人的寒意。长年累月的武技训练所练就的条件反射在这一刻发挥出了超常的作用,他的肌肉瞬间绷紧,身体骤然暴退,眨眼间便远远地逃离了原本的位置。
当阿拉提站稳身形之后,数秒前那席卷心灵的阴霾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尽管对年轻魔法师的忌惮无疑又多了许多,但是他却已经没有了前一刻那种完全无法与之匹敌的想法。
“魔法……”阿拉提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扫过自己的左胸处。在那里,全身甲中最坚硬的部位,用来防护心脏的钢板已经被难以理解的神秘力量凿穿。破口处圆润光滑,以阿拉提的经验,竟完全看不出究竟是何种方式造成的。他那血肉模糊的胸部此刻正裸露在外,鲜血从破裂的血管中渗出,滴拉着顺着身体流下。
如果刚才自己的反应慢上分毫,那么这心脏,恐怕便已经像身上的盔甲一样了。阿拉提抬起头,面色阴郁的望向远处的男孩。对方此刻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右手轻轻探出。难以相信,那造成自己巨大伤害的武器,竟然只是对方的手掌而已!还有那种防不胜防、诡异的、操纵人心的魔法……真是该死!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能够掌握这么许多强大的魔法的!
两人之间的接触乍听之下很是漫长,但事实上现实时间只不过将将数秒而已。伊莎贝尔身后的肖恩等人甚至还没能插手,这一轮交锋便已经结束了。
塞巴斯蒂安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收回了伸在身前的右手。他虽然并没有指望方才的几下组合攻击能够顺利击败阿拉提那样强大的战士,但是眼下的收效却依旧无法使他满意。尽管在其他人的眼里,他轻描淡写的便举手击退了对方,但是,只有魔法师们自己才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究竟消耗了他们多少心力。
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时候,高贵的魔法师们直到最后一刻来临之前都很好地保持了他们的风度,他们有着许多各式各样的方法让敌人无法击中自己。然而,一旦剥离了法术的防御,尽管依旧比普通人要强的多,魔法师本身的身体却不可能像战士那样承受得起巨大的伤害。哪怕仅仅会对战士造成一些麻烦的伤害程度都很有可能直接要了魔法师的命。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们很容易在战斗中给人留下一种脆弱的印象的原因。
“让开路,阿拉提。”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异常轻柔,充满了说服力,“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分出生死。生命很宝贵,你没有必要为了老格拉波赌上它。”
阿拉提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用左手缓缓地从腰间的武装带上又抽出了另一柄弯刀。他将手中的两柄弯刀在胸前交叉,轻轻的敲了一下,弯刀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是的,生命很宝贵……”阿拉提的声音说不出的空洞,“但是,生命也是荣耀。而战士的荣耀,莫过于战死在战场上。”随着他的话语,空洞的声音也逐渐丰满响亮了起来,“先祖啊!庇佑我!”
该死的!塞巴斯蒂安哪里还看不出,阿拉提分明是陷入了一种半恍惚的狂热状态,此刻再和他多做言语已经毫无意义。
“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