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那次的竞标,庄大富就以毫厘之差得标。
卫武皇查出他们暗中勾结的事,遂禀告官府调查。但是消息走漏,庄、裴两家立即联手箝制卫家的事业,迫使卫武皇在两个月内破产!这个打击使得他一病不起,卫家就此没落。而庄大富和斐济则利用贩盐牟取暴利。
卫家唯一的血脉卫昊天在十八岁那年,拿著传家玉佩「月玲珑」向庄大富典当。
庄大富为人吝蔷,只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而卫昊天就用这一千两银子打天下,只花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创立了掩月山庄,不但夺回所有的家产,且赢得了买卖官盐的专利:庄大富反而成了一无所有,情况如同当年被他逼死的卫武皇!他向女婿斐济求援,斐济却置之不理,最后贫病交迫,死在异乡。
烛光下,母女俩相对而生,庄素卿感伤地说完整个故事。
「堡主不理会外公的求援,是因为娘?」思寒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嗯。当初娘和你爹爹相恋,却被你外公硬生生地拆散,还以你爹的性命为要胁,逼我嫁给斐济。当斐济知道你不是他亲生女儿之后,既恨我婚前失贞,也气愤你外公欺骗了他,不但将我们母女赶到这偏僻地带,不闻不问,就连你外公的求援也不理会!你外公本以为我嫁到裴家能得到利益,怎料到会弄巧成拙?其实,一切事情都因我而起,庄家的衰减、你外公的死、你的委屈,都是娘的错。」庄素卿自责不已。
「娘,这不是您的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您会遇上爹是缘分,嫁给堡主是不得已,庄家的衰灭、外公的死,都是天意!寒儿不委屈,娘疼我、珊姨也疼我,寒儿很开心。」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柔声安慰道:「嫁到掩月山庄,我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庄主夫人,只要不做对不起卫昊天的事,他不会对我如何的,娘大可放心。我还希望能接娘过去一同生活呢!」
「一切若能尽如你所愿就好了。我们没有能力反抗斐济的决定,只能接受!娘希望以你的聪慧,可以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更希望你能幸福快乐!」这是庄索卿唯一的心愿。
八月十五这天,裴家堡以盛大的排场嫁出了大女儿。县延三里长的陪嫁队伍,使得堡外的居民大开眼界,也显示出裴家的富有。
卫昊天并未亲自去迎娶,他派了杜御风为代表,轻装简骑,只接了新娘花轿,其余嫁妆全数退回。此举不但使斐济下不了台,连想见卫昊天对他屈膝跪拜的心愿也破灭了,更加深了他吞灭掩月山庄的念头!
舒适豪华的马车里,裴思寒看著窗外飞逝的景色,知道自己逐渐远离了熟悉的江南。他们已往北方走了三天,三天来,同行的只有代娶的社御风,及神色严肃的六名随从,一路上并无其他人加入。他们都是骑马,坐马车的只有她及一名陪嫁丫鬟荆红。这是斐济坚持要留下的,而其余的陪嫁物品,除了它的衣服外,全都被掩月山庄退了回去。她猜想,卫昊天一定不愿意接受裴家堡的任何东西,御准不掉她这个硬塞给他的新娘。想到今后的处境,她自嘲的笑了笑。
「小姐,何事如此开心?」坐在对面的荆红面色不善地问。她嫉妒裴思寒的美丽。
裴思寒亮丽的笑容连阳光都较之失色三分,更显出荆红的平凡。她生得一张不出色的脸,即使见过她两、三次仍记不住她的长相!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被斐济选上,让她接受训练,专为裴家堡搜集情报。此次任务是要进入掩月山庄卧底,所以她伪装成裴思寒的陪嫁丫鬟。
思寒摇头不语。她从未有过丫鬟,而娘身边也只有陪嫁而来的珊珊:她从小由珊珊照顾,所以都尊称珊珊为「珊姨」。她可以感觉到荆红对自己的敌意,荆红常用锐利、阴沉的眼神注视她,这不是一个丫鬟应有的态度!不过,在外人面前,她又成了一个谨慎尽责的奴婢。思寒隐约了解荆红跟来必有目的,只可惜,她在这儿没有任何可倾诉的对象。叹口气,她想,自己的地位可能远远不如荆红呢!
这时,马车已停止,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思寒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车门就蓦然被打了开来。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光蛊立著,使得思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浑身散发的冰冷气势,使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
那人站在那儿,思寒可以感觉到他正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似在评监一件物品,眼神冷硬又无情。终于,他转身离开,车门又被关上。思寒瘫软在座位上,如果目光能杀人,她恐怕已死了千百次。车轮又再度转动,往北奔驰。对于未来,她已全然乱了方寸。
「她长得很美!」卫昊天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在打开车门的刹那,他见到了令人惊艳的裴思寒,她美得如同不食人闲烟火的仙子,一双清亮大眼充满无助,竟让他动了怜惜之心!
众人听到卫昊天的话,莫不讶异地瞪著他,有如看到怪物般。卫昊天对女人一向没有感觉,女人对他而言只是用来发泄多余精力的工具。红袖院的花魁万丝丝号称江北第一美女,眼高于顶,只对卫昊天另眼相待,百般柔情、万般抚媚全用在他身上,却没听过他称赞她一句;如今他只见了裴思寒一面,却出口赞美、语带怜惜,怎不救他们吃惊?卫昊天看到大夥惊讶的神色,知道自己失态。他重咳一声,面色一整,看著石蒜问:「事情调查得如何?」
石蒜躬身回答:「朝廷裹只有莫宗民和斐济有来往。此次斐济嫁女儿,巧立名目拿了三十万两银子,托莫宗民为女儿办嫁妆、采买礼品,事实上是要他在江北培训一批打手,以对付掩月山庄。」
「只凭一批打手,斐济不会如此有恃无恐,还有别的原因吗?」
「据我们所搜集到的消息,他将放出掩月山庄企图谋反的风声,利用收买的打手,打著掩月山庄的名号四处攻击朝廷命官,以引起皇上的注意:加上莫宗民在一旁风点火,查办掩月山庄是迟早的事。」
「好可怕的计谋,看来这次他不但要你倾家荡产,还要斩糙除恨!」杜御风严肃地说道。虽然平时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旦遇到重要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正经。
「我们也跟他虚以委蛇够久了,如今证据已搜集得差不多,钦差大人也已动身前仕掩月山庄,明日渡江之后,我会让斐济明白掩月山庄的实力。半个月后,世人将不再听到裴家堡的名号。」卫昊天的语气异常冷酷,父亲的冤屈、母亲所受的苦、自小所过的悲惨日子,这次他要来个总结,要斐济彻彻底底的还清。
杜御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裴思寒怎么办?」从他代卫昊天迎娶她后,便日夜赶路回北方,一路上舟车劳顿,却没听见她说过半句抱怨。以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来说,这不是容易的事。不论她多心里打什么主意,她毕竟也是一个受害者,令人同情。
卫昊大睁开一双鹰眼,冷冽的目光瞪著他,似要把他看穿一般,语气寒若冰霜,「那是我的事。」说完,便挥手要他们各自回房休息,准备明早乘船渡江。
天空乌云密布,黑暗的天际频频闪著光亮,看来会有场大雷雨。
裴思寒站在船舱里,船摇晃得很厉害,使她很不舒服,闪电更加深了她的恐惧。
她从小就怕打雷和闪电,往常这种日子娘和珊姨都会陪著她,而今却只有她一人在船舱中,荆红也不知去向。她拚命咬住嘴唇,跟跟呛呛地走向床铺,一声声震耳的雷鸣,吓得她捂住耳朵放声尖叫。
卫昊天仔细巡视著船只的情况,满意的点点头。这艘船相当坚固,这种风浪难不倒它。他才要回自已的舱房,便听到了思寒的尖叫声,他心一紧,不假思索地冲人房中。藉著由小窗子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看到了蹲坐在床前的人儿,立刻上前握住她捂住耳朵约小手。思寒有如溺水之人捉住东西般,随即躲入他怀中,紧揪著他的衣服不放,浑身颤抖著,哽咽地叫道:「雷,我怕,好可怕……」
「别怕,别怕!」他心疼地搂紧思寒柔声安慰,见怀中的人儿依旧颤抖不已,卫昊天别无他法,只好抱起思寒,合衣上床。
她怕他会离开,更捉紧他的衣服,仰头央求道:「别走。」
「我不会走的。」昊天允诺,拉起棉被掩住两人,把雷声隔离在外面。
听不到雷声,思寒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止住了哽咽。她依偎在卫昊天的怀中,小脸埋在他温热的胸前,舒服的睡著了。这几天一路奔波,加上心事重重,她根本没真正安睡过,如今在这令人安心的心跳声中,她竟卸下防备沉沉地睡去。
发现到怀中人的安静,他奇怪的掀起棉被低头审视,才知道思寒竟然睡著了。
她脸上泪痕未乾,黛眉微皱著,长长的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投下一排阴影,挺俏的鼻子下,是张艳红欲滴的小嘴。昊天仔细的打量她,她人虽娇小,但身段匀称,虽稍嫌单薄,却更显得楚楚可怜,令人疼爱。想到她怕打雷的模样,昊天不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