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地上的繁华也早随着夜幕的降临而一并逝去,青石铺就的小道上虽然偶尔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路人,但当涌动的阴云遮蔽了皓月,电闪与雷鸣支配了天际,街道上最后只剩下少年一人形单影只。
孤独?
——并不。
年轻的荣光者并未沉浸于悲伤、苦痛与彷徨之中,尽管因为与尤莉亚的不欢而散令他颇受打击,但其实也不过是当时一下的事情,等回过神来时已多少能够冷静了下来,多少能够接受妹妹已经长大这一事实。
毕竟……这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好事。
虽然不能认同,可这好歹也是尤莉亚独立的决断,是她成长的证明。
既然如此的话,身为哥哥、身为兄长的自己,有又有什么好悲伤、好沮丧的呢?
只是短时间无法接受而已。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哥哥不会为妹妹的成长感到欣慰?
或许因为父母长年累月出门在外,少年对记忆中将自己抚养长大的那对男女印象远远称不上深刻,甚至有点单薄——取而代之的是对妹妹的存在,以及自己身为兄长的责任与担当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在意。
仿佛从有记忆起就与一直与妹妹相依为命。
不过……这怎么可能?
摇摇头将臆想抛之脑外,年轻的荣光者不由失笑。
尽管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神秘失踪”几乎称得上是日常,但他们在家的时日也远远称不上短暂,相依为命这种可怜巴巴的情境怎么想也不至于会发生在他身上。
所以……只可能是错觉。
艾米如此想到,脚下的步伐蓦地一顿,刚刚才泛起的笑意冻结在了脸上,但只是霎那,转眼间面色已深沉如水,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写满了敌意。
糟糕了。
伸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色,少年不动声色的攥紧拳心,回望身后的幽深而不可知的小径,此刻竟不由生出几分进退两难的拮据。
与尤莉亚的碰面意外的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他本拟定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归下层区,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上层区那些荣光者家族的耳目又远比他预想的要灵光很多,现在的他,已经被那群为金钱驱使的豺狼们视为了囊中之物。
一、二、三——单这附近至少有三名杀手吗?
余光掠过周遭,在是否先下手为强这件事上,荣光者心中还存在着疑惑。
但此时也无法兼顾那么多了——就算因此下层区的米开朗基罗产生了怀疑,也好过就此丧命——上层区的杀手可与他们下层区的同行不同,暗杀手法往往针对荣光者特别调试过,他们不仅会在使用的武器上淬毒,战斗的风格也偏向技巧型,并且相当擅长利用环境布置陷阱。
这样的敌人哪怕只有一个,也相当难缠。
更何况仅仅是眼下能够确定的,就有三个,隐藏在暗中的……指不定还有多少。
于是——
理所当然的拔剑,然后就地一个翻滚。
——掷剑!
伴随着击穿大气的轰鸣,漆黑之剑划开暗夜下的雨幕,鲜红之花于此嫣然绽放!
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躲在树梢上的身影轰然倒地,在溅起一地泥水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就算如此,年轻的荣光者心中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懈,只因为——
反击,如期而至。
星星点点的火光点亮了沉寂已久的黑夜,细密的雨珠扑灭了徐徐升腾的渺渺青烟,在肉眼不可见的子弹时间之中,厚重的铅弹贯穿了绵延不绝的雨幕,也撕开了沉闷的大气,如海间的怒涛,如山林间的火焰,又如直坠而下的陨星,以一往无前的雄浑气势突破敢于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渺小之物,划破夜幕,划破长空,即便是无处不在的声音也被它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不可听、不可视、亦不可闻。
为金钱所驱使的猎犬们的反击,如同暗夜中游荡的死神一般隐秘且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