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珠素手打开帘子,朝孙天琊看过去,“沈太医,苏易鸣死了,您大仇得报?”
“是。”孙天琊拱手朝苏念珠行礼,脸上表情意外的很平静。
苏念珠坐在那里,声音很轻,眼神飘乎乎地落到孙天琊脸上,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她说,“沈太医,我很好奇,你说那苏嫣初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孙天琊站在那里,低垂眉眼,神色略有些倦怠,“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失了心智。”
苏念珠却笑,“我倒觉得不见得。”
苏嫣初身子不好,自苏易鸣执掌首辅之位后,便利用职权从太医院内私调太医去替她诊治。
孙天琊寄居太医院已久,深谙太医院里头的门道。他不用对药方子做手脚,只需要在每日里从太医院送到苏府的药材里稍微加一点东西,就能让苏嫣初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生某种转变。这种转变可能是突然的,也可能的一点一滴的。
中药这种东西是很神奇的。
它吃一点没事,可若是每日一点一点的吃,那毒堆积在肚子里头,迟早有一日会汹涌而出,冲垮你的整个身体。
“沈太医,不知您在那药材里加的是什么东西?”
头顶传来苏念珠的声音,孙天琊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他身上背着的药箱一惯的沉,压着他的肩膀,似乎要嵌入肩骨之中。
“娘娘是觉得,臣太恶毒了?”孙天琊终于抬头,他朝苏念珠望过去,脸上轻轻带出一抹笑,“不是什么坏东西,只是一点让人迷失心智的药。不伤身,只伤脑。”
苏念珠抬手扶额,果然如此,她就说那苏嫣初疯的太奇怪,原来症结在这里。
“其实,臣也有过犹豫,那苏嫣初算起来,年纪与我妹妹一般大小。可是啊,凭什么臣的妹妹死了,她却还活着?臣觉得,臣没要她的命,已是臣的慈悲。”
孙天琊确实是个慈悲的人,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依旧坚持着作为一个医者的贞操。
可他又不是一个慈悲的人,因为他是人,所以他就有了恨,有了怨。他用医救人,也用医伤人。
“心事已了,臣了无遗憾。”孙天琊慢条斯理地抬手,将自己挂在肩膀上的药箱放到地上,然后拢袖,伏跪于地,朝苏念珠的方向深深叩拜,“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有罪,但凭娘娘责罚。”
苏念珠的叹息声更重。
“我责罚不了你,此事还是让陛下来处置吧。”苏念珠想,她只是一条咸鱼,为什么要让她做如此艰难的抉择。
说到这里,苏念珠突然一顿,“陛下呢?”
孙天琊伏跪在那里没说话,苏念珠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起身朝周玳看过去。
周玳偏头,避开苏念珠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