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百姓在此,皆为我做个见证,我中原三郡百姓仍在苦等,我们的父母官不作为,朝廷扔去的钦差大臣带去的是霉粮,敢问他本人是否知情!”
“吾贱命一条,双亲在洪灾中去世,妻儿无食可用,苟延残喘,有休惧之,大不了一死!”
何沧放声说完这番话,料想着妻儿恐怕难逃饿死的凄凉结局,目光扫向正往这里来的官兵们,仰天大笑:“苍天在上,吾唯愿以死敬上,惟愿那些粮耗子不得好死!”
话一说完,他双手扶上栏杆,有人惊呼出声:“别跳!”
话音落地,何沧悲凉一笑,已经双手撑住,翻身越过,在一片哗然之声中高高落下!
林通只觉得身边一道寒光闪过,待他回神,大哥已经奔向前方,稳稳地站定在下面,张开双臂,居然要拉住高空落下的鸣冤人,他急得直跺脚:“大哥!”
那何沧狠狠地闭上双眼,摊开双手,安然赴死,却落到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强大的重力坠下来,萧天洛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在接住人的同时往后跌了好几步。
幸好林通反应及时,冲上来狠狠地抵住萧天洛的后背,围观的百姓也一拥而上,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人肉地垫,稳稳地托住了他们!
何沧没有感觉到应该袭来的疼痛,他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都城湛蓝的天。
旧伤未愈,又一路避着刺杀来到都城,他又累又饿,此时,他居然感觉一丝庆幸,或许天不亡他,是青天还有眼吗?
何沧最后晕死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头顶的一双眼睛,有些凶,但双目深邃。
远处,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陛下驾到!”
许多年后,仍有人记得都城久未被敲响的闻钟鼓被一中原小民敲响,何沧这个名字由此载入史书,其掀起的风浪不亚于满城围剿倭国隐门,查处范曾为首的一众贪官污吏。
而与何沧一道载入史册的还有一个名字,萧天洛,毕竟没有他,何沧的小命难保。
何沧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早就被包扎完毕,身边守候着的人弯腰查看他的情况。
“哎呦,可算是醒了!”丁公公拍着自己的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击鼓鸣冤不怕,但人刚到都城鸣完冤就公然以死明志,这种事情可不能发生在皇城脚下。
另一边,萧天洛坐在椅子里,正任由太医院的太医帮他正骨。
咔嚓两声,他脱臼的双臂复原,但胸口的疼就没有那么快好,那名太医起身复命道:“陛下,萧公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
“幸好闻鼓院的高台并不算高,不然今日朕到的时候地上必定是两具尸首了。”
朱允也是一阵后怕:“你若有事,朕在祝家那里也就没脸了。”
更要命的是有申冤人击鼓鸣冤后坠亡,史书会如何书写,他管治之下出了霉粮,把受灾百姓逼到无路可走,不惜冒险进都城鸣冤,他是昏君不成吗?
想到龙卫的回禀,朱允的神色不耐,想那户部尚书再三说粮仓无事,这就是无事!
霉粮,吃了会死人的霉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