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玉鼻子一酸进了屋里,安子雨舔下唇,他也想给苏红玉弄点菜吃。
这时,苏红玉出来了,她拿着二十斤粮票说:&ldo;老奶奶,这二十斤粮票送给你吧,谢谢你的锅灶!&rdo;
那老太太一看,忙起来推脱道:&ldo;可不敢要,用个锅灶就收你们二十斤粮票,那我不成走资派了?我儿子在棉厂上班,家里不缺粮食,我是节俭惯了才吃骨头丸子的!&rdo;
无论如何苏红玉都把粮票给她了,老太太一看如此,就说:&ldo;那好,我给你们炒个菜!&rdo;说着老太太颤巍巍地挪动着一双小脚,从地窖里拿出来一个坛子。
老太太从一个坛子里捞出来三个咸鸭蛋,看看上面是画黑圈的便知道能吃了。她又从一个筐子里拿出一个瓶子说:&ldo;敢吃炒虫蛹吗?&rdo;
苏红玉一听忙摇头说:&ldo;我不敢吃!&rdo;
安子雨高兴地说:&ldo;我敢吃!&rdo;
老太太一笑说:&ldo;可好吃了!&rdo;
她来到屋檐走廊下,用个陈旧的小砂锅放到围炉子上,下面堆上麦杆子大火烧。老太太拿个铁勺子,从瓷缸子里抓了一把粗盐撒到锅里。
安子雨问:&ldo;不用放油吗?&rdo;
老太太理了理银白色的头发说:&ldo;不用,这是过了冬的油豆虫,把头铰了冒出来的都是黄油,炒菜根本不用放油!&rdo;
苏红玉躲在安子雨后面说:&ldo;那是什么虫子啊?还吃虫子,真恶心啊!&rdo;
安子雨笑说:&ldo;是菜虫蛹,很好吃的!&rdo;
这时,只见老太太从瓶子里拿出那些长长的虫蛹,用剪子咔嚓一下铰了头,虫蛹里喷出一股黄油来,放到铁砂锅里一炒冒起一阵香烟。
苏红玉笑着说:&ldo;闻着可真香,但我绝对不敢吃!&rdo;
老太太用铲子翻动着说:&ldo;这虫蛹是去年的,秋后在地下结了卵,过冬后一犁地都翻出来了。把头铰了,一炒都喷黄油,可好吃了!我平时舍不得吃,用盐巴腌上了,今天让你们尝尝!&rdo;
苏红玉吓得摆手说:&ldo;太重口了,蚂蚱我都不敢吃,别说虫蛹了!&rdo;
很快老太太做了一顿美味的菜,煮了三个冒着黄油的咸鸭蛋,端上来一盘煎炒的虫蛹。她又把自家做的农村豆瓣酱和辣黄瓜拿来,再把刚才的骨头丸子用油炸了一并端上来。老太太说:&ldo;快配着米饭吃吧!&rdo;
安子雨夹了一个虫蛹放到嘴里,吓得苏红玉眨着眼睛捂着嘴。
&ldo;真好吃!你不尝尝这辈子绝对后悔!&rdo;安子雨吧嗒着嘴说。
苏红玉是天生的女汉子,她看安子雨吃得很香,壮起胆子夹了一个尝起来,果然觉得满嘴香酥流油。
苏红玉竟然顾不得害怕了,和安子雨狼吞虎咽,一扫而光。
安子雨看着她笑说:&ldo;你不是害怕吗?虫蛹也敢吃!&rdo;
苏红玉擦下嘴满足地说:&ldo;我人肉都敢吃!&rdo;说着往安子雨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安子雨摸着她的脑袋说:&ldo;别咬了,我会得狂犬病的!&rdo;苏红玉笑着往他肋上轻轻捣了一拳。
老太太笑眯眯的非常和蔼,苏红玉又从碗里拈起一颗骨头丸子,吃了一口感觉还不错竟然有鸡肉味。他二人美美地吃了一顿饭便告辞了,然后到外面闲逛。
这镇上也没什么好逛的,国家又不让摆地摊,说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只有一些卖茶的,路边摆个桌子上面放几个黝黑的大瓷碗,一分钱一碗的糖茶、油茶供赶路的人解渴。
一个坐在墙角边补鞋的鞋匠正忙活着,他认真而又安静。补鞋匠戴个老花眼镜,在大腿上铺个羊皮毡子,手里拿着大头皮鞋穿针引线。他还不时地从嘴里吐出一颗黑色小钢钉,放到铁杠子上用小锤敲进鞋子里。缝补完后,还要摇动着小缝纫机,将鞋子再缝个边。这手艺绝对老道而专业,补过的鞋子结实而耐穿。
整个公社只有一家照相馆,照的全是黑白照。那些准备结婚的人穿着的确良裤子,高兴地挥着手,排队到照相馆照一张黑白的结婚照,然后回到家里镶嵌在木头的相框里挂起来。
将来孙子和外孙来了,就指着相框说&lso;这个是你爷爷,那个是你奶奶,那是你大伯小时候,那是你妈妈刚结婚……&rso;苏红玉看着这大街,脑子里竟然是满满的回忆。
转眼间天色黑了,安子雨和苏红玉决定向路边做饭的赶路人磳一顿饭吃。
他们来到一个赶车的人旁边,安子雨一笑说:&ldo;大叔,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rdo;
那人看看他俩,微笑道:&ldo;小伙子,带着对象来赶集的吧?我这里有从家里带的锅巴,分给你们一些吧!&rdo;
安子雨和苏红玉忙表示感谢,接过来锅巴蹲在路边吃着。那时的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商业头脑,看见谁在路边做饭,过去说一声肯定会分给你一口干粮。
当时的饭店都是国营的,吃饭也难。所以,那些赶路的人都带着干粮出门,到吃饭的时候在马路边支个锅碗做饭,有讨饭的过来大家都会给一点。整个社会穷是穷了点,但人和人之间却很温馨。
安子雨和苏红玉吃着炒锅巴,蹲在路边看着远方,只见远远的数里地都是烧火做饭的。
那些小火苗燃烧着,一溜子望去挺可爱的。大家做什么的都有,有的从家里带了炸的辣椒酱、有的焖的豆腐干、有的带了黄花菜包子,大家虽然不认识却可以换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