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乾清宫。
崇祯皇帝一边看着奏章,一边等着新任兵部尚书张国维。他终于还是将陈新甲给斩首了,因为陈新甲死不认罪,坚持说和清廷议和是奉旨行事,不是私下议和。
他一开始就知道朝臣们必然会反对,才一再嘱咐陈新甲要小心行事的,而且为了撇清干系,还是让陈新甲来全权处理。可是陈新甲却是如此疏忽大意,而且不愿意扛下这个罪名,这让他非常失望。他还能指望陈新甲做什么呢?关外的边军精锐折损大半,中原的流贼也愈演愈烈,正好用这颗兵部尚书的人头,给天下臣民们一个交代。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开封守住了,而且还斩杀精贼四万余人,让流贼元气大伤。所以现在官军一路高歌猛进,收复失地。而流贼则是不断退却,已经退到了汝宁一带。他已经下了圣旨,要李岩和陈永福继续追剿流贼,争取能把流贼消灭在河南境内。
“查清楚了?”等张国维再次进来行礼过后,崇祯头也不抬的问道。
张国维回道:“回禀陛下,李岩的员额四千五百人,这是他升任归德府游击时的兵额。后来因功擢升副将、总兵,都没有厘定兵额。”
“四千五百,可是他现在麾下已经有数万大军了。”崇祯在奏章章批了几个字,之后说道:“不但如此,而且兵甲犀利。尤其是火炮,其威势不亚红夷大炮,竟达数十门之多。兵部可知道?”
“不知。”
“府道衙门,无一上报?”崇祯又问。
张国维回道:“臣久为外官,不知其中究竟。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管李岩是用何种手段练就的精兵,在剿灭流贼之前,还是不要轻动为好。”
“就怕他是下一个贺人龙!”崇祯高声的说道:“现在已经自成体系,擅改军制,私造兵械。要不是朕派出了内监,还不知道其中情形呢!”
张国维建议道:“总兵陈永福倒是锋锐正盛,连连击败流贼,收复失地。可以加恩与陈永福,让他来防备李岩。”
“哼!”崇祯冷哼道:“陈永福不过是中看不中用,要是他能对付的了流贼,就不用几次三番的让李岩去救援开封了。”
张国维为难的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崇祯无奈的说道:“现在朕也是为难啊。”之后问道:“李岩麾下的将领,可有兵部的任命?”
王国维想了一下,回道:“除了李岩之外,其他似乎都没有经过兵部任命。”
崇祯点头,吩咐道:“这里有一份名单,你拿去。按照上面的军职,给他们颁发相应的任命。”
“这~”张国维谨慎的说道:“万一要是激起李岩的反感,做出激烈的举动,河南可是没有兵将能阻止他呀。”
崇祯皱眉,知道自己是着急了。现在贺人龙被杀,孙传庭还能掌控。可是左良玉那里却是投鼠忌器,朝廷不敢严惩,让左良玉越发的拥兵自重。要是再多出一个战力不俗的李岩来,那朝廷真的就危险了。
“孙传庭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崇祯突然问道。
张国维先想了一阵,才回道:“之前在河南损失惨重,现正在陕西休整,募练新兵。不过粮饷缺乏,请朝廷周济。”
“让他想办法自筹吧。”崇祯有些生气的说道:“李岩麾下数万大军,不是也都兵强马壮吗?四处用兵,灾害不断,朝廷这里也没有银钱了。”
张国维没有说话。这也是没有办法,朝廷现在连官员们的薪俸都快发不出来了,哪里还能给孙传庭周济?虽然张献忠部在革左五营离开之后独木难支,被黄得功和刘良佐击败,可是实力犹存,现在正在围攻桐城,还是要继续围剿才是。而辽西只剩下宁远等地,正在建造堡垒增强防御,也是大量用钱,朝廷实在是困难啊。
崇祯突然吩咐道:“让孙传庭加紧练兵,争取在年内把闯贼剿灭!”
“这怕是有些难啊。”张国维提醒着。
“那也让他加紧练兵!早日剿灭流贼!他离京的时候说只要五千精兵,可是现在他有数万大军,还是败在了流贼的手上!朕岂容他信口开河!”崇祯严厉的训斥着,好像在他面前的张国维变成了孙传庭一样。
他见张国维低头躬身不说话,于是摆手道:“张卿家回去吧。督促兵将,全力剿贼。”
“臣遵旨。”
河南,许州。
一个老人家在李岩的面前站着,愤怒的说着:“郑州城外那五百三十八亩地是我家的!你怎么能私自分给那些流民呢?!”
李岩此时正在看着五百俘虏,还有百姓们重修许州城墙。这老人是郑州的大户,姓黄,五月的时候就逃到了黄河北岸。陈永福据守郑州的时候他没回来,现在听说官军已经收复了许州和洛阳,安全了不少,这才带着家人回来。可是到家一看,不但房屋被毁了,就连城外的田地都被给别人给种了,于是立刻拿着地契,来找分了他田地的李岩理论。
他也不是不想告状,可是郑州的官员全都殉难了,衙门都被烧成了白地,他就是想告也没地方告去。所以只好直接来找李岩了。
“在其他地方给你一百三十亩就是了。”李岩随意的说着。
老人激动的说着:“我这是五百多亩的地契,怎么只给一百三十亩呢?!就算是你换,我也不答应!我就要我家的那五百三十八亩地!”
李岩淡淡的说道:“你这地契,只有一百三十亩的红契。白契我是不认的。现在那里已经种下了种子,不能还给你了。给你在稍外面划出一百三十亩来,然后再补偿给你三十亩。”
“你,你这是抢夺民财!”老人指着李岩骂着。见李岩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竟然想要用手杖来打李岩。但是被李岩的亲兵给制服了。
“把老人家送出去。”李岩还是淡淡的吩咐着。像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多,那些大户人家都不愿意举家逃遁,所以城破之后基本就被屠杀一空了,田地什么的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地。不过既然拿着地契找来了,他也要给一个公允的处理。
“我要去开封告你!我要去京城告御状!”老人被架着离开的时候还是高声的喊着,中气十足,看来身体着实不错。
而牛文炳,则是在远处,冷笑的看着这一切。要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出现在皇帝的案头,成为李岩的又一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