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她跟着何老太太学会做各种针线活儿,便是这样极难的也能上手。再则如今她没有别的事情,多的就是时间。
就在徐家叔侄享受着在精舍中的生活时,外面已经发生了很多的大事。
陆丞相在读过徐先生的谏书后,夤夜来访请救,第二日便在朝堂上奏请皇上令胶东王就藩。
陆相在朝中深刻自省,「老臣因思念女儿,爱及外孙,便生妇人之仁,如昔日赵媪之爱幼子一般,将胶东王接入在文澜阁中读书习武,又见胶东王聪颖,喜不自禁,四处相告。却不知此等小慧,决非朝堂之才,且藩王在京,终非正道,特来请旨,请皇上命胶东王就藩。」
皇上听到丞相提起了静妃,亦感慨良多,「吾微贱之时,娶于陆氏,因将兵征伐,遂各别离。静妃雅性宽仁、贤淑多才,却中年遽然而逝,只留胶东一子,病弱非常,如今得丞相教导,方渐长成,且孝且慧,现若令其出藩,固为大义,但父子深情一时难以别离,陆相且退。」
陆相一次未能求得,次日又求,朝中大臣附议者良多,尤其是光禄勋张宗,流涕上奏,「皇上爱胶东王,更要为胶东王长远计,送胶东王早日就藩。」
诸臣之意汹汹,皇上终于只得应允。
于是,皇上令宗正为胶东王准备就藩一应事项,丞相府亦紧锣密鼓地为胶东王打点行装。
素波听叔父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又笑着说:「藩王出京,并非小事,总要准备半年一年的,到时候你们已经成了亲,路上也方便。」
素波听了就觉得不对,「叔父不是也与我们一同去吗?」
没想到徐叔父摇头道:「我当然不去。」
「什么?」素波急了,在这个时代,出门是非常难的事,先前她与徐叔父从江阴到京城就走了几个月,现在胶东王出藩,她和许衍随着同去,想再回来至少要好几年,甚至还可能一辈子再回不来了,叔父身体并不好,她哪里能放心呢?「我不能把叔父一个人留在京城!」
「傻孩子,你嫁到许家,就是许家妇了,我是徐家人,怎么能跟你们一起走呢。」
「什么徐家许家的,要是结亲了就是一家了,你是我的叔父,自然也是许衍的叔父!」素波一急,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前世的时候家家都是独生子女,自然会对双方的父母都一样的。
「素波,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徐叔父也急了起来,「女子成亲又称归家,就是因为夫家才是你真正的家,而娘家只是你未嫁前所居之处……」
素波见徐叔父长篇大论地讲下去,想到他连印刷术都不能接受,便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向他讲通男女平等的道理,而且,在这个农耕的冷兵器时代,讲什么男女平等也确定不合时宜,便一嘟嘴、一跺脚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和叔父在一起!」
平时叔父见素波撒娇时总会心软,可是今天他却叹起了气,「都是我的错啊,平日没有好好地教导你。好在还有些时间,我给你讲一讲女德……」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素波便不敢再与他争了,叔父请了名医又吃了许久的药,咳疾也不过略缓,依旧没有痊愈,是生不得气的,因此只得闭嘴听着他苦口婆心的劝导。
但是,她想着,自己可以去劝许衍,只要许衍同意了,帮着自己劝叔父,或者为叔父在胶东王身边谋得一个小小的职位,大家一起离开京城不就行了吗?
反正自己一定不离开叔父的!
既然有了打算,素波便不住地点头,「叔父,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果真明白了?」
「果真明白!」素波肯定地答应着,又笑道,「我刚刚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叔父,现在想通道理自然就懂了。」
徐宁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独自坐在桌前落下了泪。他其实也一样不舍素波,这几年他们相依为命,一日不曾分开,素波若是要嫁了,比剜了他的心头肉还痛。但是,他还是要将素波亲手嫁出去,为她安排好前路,让她有一个永久的依靠。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素波便盼着许衍再来看自己,好在如今住在精舍中来往方便,没几日他就又来了,素波将茶递过去便急着问道:「我们既然要跟着胶东王就藩,那就只剩下叔父一人在京城了,他身子不好,我实在不放心,你能不能想办法劝他与我们一起去呢?」
许衍瞧瞧素波却问:「你愿意离开京城吗?」
素波到了这里之后就是从江阴逃到京城的,一路上经过所有的州郡比起京城都差得多了,以她一个初来者的眼光都看得出京城之外各处不论城市、道路、人口、环境、经济等种种方面皆非常落后贫穷,且新朝初定,四处尚且不够平稳,反叛、民乱还时有发生,她当然不愿意离开富足而安全的京城。
「不想。」不素波老老实实地说:「不过,你既然要去,我自然也跟你一起去了。」
许衍笑了,素波的回答的其实一点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她是个心思纯正的姑娘,虽然留连京城的繁华但还是会陪着自己出京,就如在自己重病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嫌弃,反倒每日为自己精心打点饮食一般。
这样的人,是能与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正堪为妻室。
只是素波还是太小了,心性又太过直接简单,有很多事情看不懂,就比如现在,她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