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在顾停云面前这么失态。
顾停云忍着笑意,给他铺了个台阶,主动瓦解尴尬,&ldo;没事,我连你壁纸都没看清楚。喝茶吗?&rdo;
这句话一出来,喻宵更窘了。
顾停云在他身后站了有一会儿,不可能没看清电脑屏幕。他当时正开着preiere的界面,监视窗口上顾停云的背影足足停了十几秒,哪来的什么壁纸?顾停云分明是在变相告诉他,他什么都看到了。
他压根没在工作,而是在剪之前张晴拷给他的她偷拍的那些片段。除了空镜头,每一个或长或短的片段里都有顾停云。
顾停云总不能连自己都没认出来吧?
&ldo;抱歉。&rdo;他主动认罪。
没想到顾停云一脸茫然,&ldo;好端端的道什么歉?是我没打招呼就看了你的屏幕,要道歉也是我道歉,对不起。&rdo;
喻宵开始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了,&ldo;你真的没看到?&rdo;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停云却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ldo;真的,我眼神不好,只看到一片花花绿绿。&rdo;
喻宵终于松了一口气。
&ldo;难不成你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rdo;顾停云打趣道,&ldo;借一部说话?&rdo;
喻宵很认真地回答道:&ldo;我看的……跟你们看的可能不太一样。专门放资源的硬盘我留在家里了,下次再说吧。&rdo;
顾停云乐了,&ldo;你还有&lso;专门&rso;放资源的硬盘?&rdo;他特地在&ldo;专门&rdo;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ldo;嗯。&rdo;喻宵说,&ldo;我习惯把各种文件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存储设备里。比如我现在带着的硬盘就是专门放剪辑素材的。&rdo;
&ldo;好习惯,值得效仿。&rdo;顾停云赞赏地点了点头,&ldo;那我回床上继续看书了,茶你趁热喝。&rdo;说完便端着茶杯气定神闲地飘走了。
他重新拿起kdle,挡起自己大半张脸,目光时不时往喻宵头顶上瞟,带着点笑意。
他当然看到了喻宵电脑屏幕上的东西,那是一个以他为主体的视频。他固然好奇喻宵究竟在干什么,但喻宵显然不希望他知道,于是他便很知趣地不问。他向来如此。
却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他直截了当地问了,或许之后他们就不会错过。
这一边,喻宵重新投入到剪辑工作中,把空镜头、顾停云出现的镜头和背景音乐归类放进不同的文件夹里,一边思考怎样组接比较流畅,一边灵活地操纵着鼠标,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剪辑是一件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他只是想把那些关于顾停云的片段制作成一个短视频,用来私自留存,并特地为那些素材和成品单独准备了一个u盘,当做一件贵重物品,随身珍藏,好让他在以后那段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没有顾停云的日子里随时能够睹物思人,聊以慰藉自己不安分的心。
又心酸,又甜蜜。
临近九点的时候,终于完成一遍粗剪。他喝了一口茶,发现已经凉透,刚准备起身重新去倒一杯,顾停云又说话了。
&ldo;你……&rdo;
他想了想,问:&ldo;我在便利店莫名其妙跟你搭讪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怪?&rdo;
随随便便就把十多年前的久远往事拉扯出来,摆在了喻宵面前。
喻宵想,这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对于他来说仅仅是萍水相逢的一次偶遇,对喻宵来说,很有可能意味着整个一生。
他不懂为什么有的人会因为一个瞬间、一个笑容、一句话便义无反顾地交付出满腔的深情,也不相信那些人所谓的一见钟情。
但偏偏,他就成了这样的人。
他长到十六岁,眼见的世界不是霜雪漫天,就是漆黑一片,出现在他少年时代的唯一的那一簇光,短暂地闪耀过后便猝不及防地湮灭于天际。
然而有一天,他遇见一个少年,眼神明亮,笑容灿烂,像极了一颗在春雨里洗过的太阳。那个少年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眼泪,会为了让这个陌生人开心起来,在没有人捧场的情况下,一个人讲了整整一小时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