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墨往回走,迎面小厮上前躬身施礼,接过薛墨手里的篮子,顺势递上手里的信封,“谭爷来信了。”
薛墨看了眼信封,“他还真是入了魔怔了,你说,他是不是在刑部待久了,心思渐渐和常人不同,去年还和我说刑部关押了几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罪名是拐卖孩童,卖到一些恋童的府里去,莫不是,他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时间久了,也起了心思?”
小厮憋得满脸通红,看四下无人,吞吞吐吐道,“谭爷虽说不喜欢和女子亲近,平日也没表现出喜欢孩子,主子是不是想多了?”
谭慎衍和宁樱无交集,却突然改了性子,要他出马护着宁樱,实在说不过去,拆开信封,寥寥数字,却叫薛墨勾起了唇,“明日我们去刑部大牢瞅瞅,何方妖孽,竟让慎之对一个小姑娘入了魔,频频要我施以援手,他也不瞧瞧人家做的事儿,城府不在我之下,亏得我没挡她的道儿,否则,怕难以抽身了。”
小厮后背直冒冷汗,“她哪是您的对手,初回京,一切为了自保而已,说不准有人授意的,比不得主子您聪明。”
“你嘴巴也不笨,走吧,明日去刑部大牢转转,那种地方死气沉沉的,常年待在那种地方,估计好人都变得邪性了。”
小厮无奈,谭慎衍不就看上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今年十二岁,明年就能说亲了,如何就是恋童了?
宁樱不知晓这主仆两的对话,回到屋里,看府里的管家也在,觉得奇怪,吴妈妈应出来,愁眉不展的望着宁樱,从丫鬟手里接过宁静彤,提醒道,“管家说府里出了点事儿,太太吩咐人收拾东西正准备回去呢,小姐摘了这么多梅花,可是要做香胰的?”
“小太医说腊梅能入药,晒干了泡茶喝对身子好,他摘得多,我不好意思闲着,跟着摘了些,府里出什么事儿了,这会天色不早了,回京的话城门都关了,不如明日再回吧。”宁樱没想到宁伯瑾真的硬气了回,然而退亲的事情牵扯甚大,老夫人派人接她们回府估计是不赞同宁伯瑾,想走黄氏的路子。
黄氏刚回京,不了解京中形势,老夫人想趁黄氏不懂利弊,让黄氏做主,试想,对方是侯府世子,若无意外,就是将来的侯爷,谁不愿自己女儿嫁得好,黄氏对宁静芸心存愧疚,自然会百般留住这门好亲事,得知宁伯瑾退亲,铁定会和宁伯瑾闹,有黄氏在,老夫人就不用在宁伯瑾跟前充当坏人,什么都扔给黄氏就对了。
老夫人想得明白,才亟不可待的叫管家接她们回府,宁樱心思一动,道,“母亲,小太医披风落下了,母亲请人送过去吧。”
金桂手里拿着件披风,管家眼力好,大步走上前,从金桂手里抢了披风,恭顺道,“小太医对六小姐诸多照顾,老爷一直想找机会好好答谢小太医,老奴先将小太医的披风送回去,稍后回来。”
黄氏蹙眉,对管家的冒犯多有不悦,宁樱走过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朝黄氏摇头。管家走了,宁樱喊肚子饿,叫吴妈妈弄吃的,黄氏看她面露疲惫,即使想回府瞧瞧情况怎么样了,可不忍宁樱赶路,“吴妈妈,去做点吃食,我们明日回府。”
吴妈妈哎了声,又看了宁樱一眼,不动声色退了出去,宁静彤醒来,见她篮子里的腊梅在,乐不可支,绕着黄氏说起下午摘腊梅的情形,黄氏认真听着,不时附和两句,见宁樱手托着下巴打盹,提醒她去床上睡。
“我不累,只是太高兴了。”薛墨和她以兄妹相称,宁樱心里欢喜,薛墨待她极好,这辈子帮她许多,她想,两世为人,有些情分都偿还不了,抬眉,缓缓说了与薛墨之间发生的事儿,黄氏现实一怔,随后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你人缘好,能结交小太医是你的缘分,小太医对你没有坏心,往后遇着什么好的,别忘记他就成。”
黄氏原本想的是叫宁樱结交几位闺阁中的小姐,往后遇着事儿也有商量的人,没想到,宁樱最先结交的人竟然是小太医,薛府受皇上器重,加封侯爵乃早晚的事儿,薛墨将宁樱当做妹妹,是宁樱的福气,不过。。。。。。
“小太医毕竟是男子,薛府和宁府没有往来,小太医对你好,你不可到处张扬以免被人利用,有什么事,和娘说知道吗?”
宁樱点头,旁边的宁静彤开心起来,“薛哥哥是个好人,他对静彤也好的。”宁静彤说了薛墨吩咐丫鬟背她的事,小脸上尽是得意,“薛哥哥懂很多,往后姨娘要是哪儿不舒服了,可以找薛哥哥帮忙看看,太太回府后,姨娘身子常常不舒服呢。”
宁樱哑然失笑,真不该如何说宁静彤,黄氏回府,月姨娘身上不痛快多是因为黄氏的缘由,起初借着身子不舒服不来梧桐院请安,到后边,多有以身子不适为由挽留宁伯瑾的心思,亏得月姨娘不在,否则听了宁静彤的话,不知作何感想。
半晌,管家从外边回来,和宁樱预料的相同,说是天色晚了,赶不上城门关闭前入城,明日再动身,黄氏蹙起眉头,面露担忧。
宁静芸心宽得多,三个儿子中,老夫人最是偏爱宁伯瑾,哪怕宁伯瑾闹得再厉害,老夫人也舍不得训斥半句,老夫人的做法,安抚住宁伯瑾,等黄氏回府做恶人,而宁国忠,估计没那么好的性子,这回,宁伯瑾不得不吃些苦头了。
她想得不差,刚回府,府里的丫鬟来说,老夫人一宿没睡,在荣溪园等着,黄氏望着宁樱,张了张嘴,宁樱知晓黄氏是要将她打发,自己去荣溪园应付老夫人,先开口道,“正好,我和静彤去荣溪园给祖母请安,娘亲,一道吧。”
路上,丫鬟透露说昨晚宁伯瑾被老爷罚关祠堂了,不准人送被子,老夫人心疼不已,半夜头疼发烧,折腾一宿烧才退下了,宁樱撇嘴,老夫人舍不得拿捏自己儿子,对付其他人倒是不遗余力,丫鬟是荣溪园的人,想必是故意透露给黄氏听的,想了想,宁樱道,“祖母身子不好可请了大夫?之前祖母就说府里有人得了瘟疫,祖母这会又不好了,该请个厉害的大夫瞧瞧才是。”
丫鬟听宁樱意有所指,立即闭上了嘴,上回,老夫人晕倒后闹了笑话,若再请大夫把脉,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走进门,扑鼻而来股淡淡的药味,老夫人躺在拔步床上,保养得当的脸略微苍白,柳氏和宁静芸守在床边,小声说着什么,宁樱促狭的扬起了眉,只看柳氏回过头,认出是她和黄氏,凑到老夫人耳朵边轻轻说了两句,缓缓的,老夫人睁开了眼,精明的眼神有些混沌,“小六来了,腊梅园可好玩?”
宁樱牵着宁静彤上前给老夫人见礼,回道,“算不上好玩,腊梅开了,煞是漂亮,祖母得空了也去瞧瞧,跟世外桃源似的。”
“祖母年纪大了,有心无力。”老夫人朝柳氏招招手,柳氏会意,扶着她坐起身,往她身后靠了一个垫子,余光望着黄氏道,“三弟妹回来了,昨日三弟和你们一块出门,回来时,怎就只有他和月姨娘了?”
黄氏脸上无波无澜,声音沉静如水,“在腊梅园发生了些事儿,我问三爷,三爷不肯说实话,月只说回来有事,我便没有细问,怎么了?听丫鬟说三爷在祠堂跪了一晚,发生什么事了?”
黄氏语气平淡,宁樱想,换做她,铁定要一脸担忧,将好奇表现的淋漓尽致才是。
柳氏一噎,看向老夫人,顿道,“其实,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三弟回来时正晌午,差人请清宁侯来咱府里,竟是要退亲,清宁侯觉得莫名,把父亲母亲叫了回来,说是世子品行不端,配不上静芸,这可真是诛心之语了,静芸这门亲事,母亲和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来的,之前也多方打听过,世子洁身自好,文采斐然,将来是个有出息的。”
“大嫂说的我不知,三爷做事自有主张,他不会平白无故冤枉谁,三爷什么性子,母亲最是明白,祠堂阴暗潮湿,三爷身子娇贵,那种地方三爷哪吃得消?”黄氏蹙了蹙眉,担忧起宁伯瑾的身子来。
这话可说到老夫人心坎上了,“是啊,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来人,快去请三爷过来,就说三太太回来了,有什么话,过来当着三太太的面说清楚。”
门口的丫鬟一溜烟没了人,宁樱站在边上,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