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夜咳的毛病好得差不多了,只有牵扯到上辈子不好的事情夜里才会咳嗽,巫山云雨后,她额上布满了汗,头发贴着额头,他撩开秀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瞅着时辰,她今夜是不会咳嗽了。
人与人相处,需要磨合的地方多,心平气和的商量,交流,感情才能长久,他明白这个道理,但时不时会误解她。
他喜欢她彪悍,洒脱恣意,而非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反过来一想,宁樱若真的枉顾姐妹情对宁静芸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置之不理,还是他心目中的宁樱吗?
思忖间,罩房传来哗哗的水声,他掀开被子,抱着她去罩房,她手上的伤有些深,中间处肉都翻出来了,谭慎衍简单替她擦拭了身子,抱着她出来,将其轻轻放在新换的褥子上,转身找药膏。
屋里的药膏放在衣柜边的抽屉里,谭慎衍找出早先宁樱用过的蓝色瓷瓶,拔开瓶塞,听床上的宁樱嘟哝了声。
“肚子疼。”宁樱皱着眉头,双眼闭着,搭在外边的右手收了进去,可能碰到伤口,她嘤咛了声,谭慎衍急忙走上前,发现她脸色煞白,他伸手探了探宁樱额头,宁樱额间起了细密的冷汗,他的手刚落在她额头,她就睁了眼,眼神带着两分痛苦,“肚子有点疼。”
谭慎衍搁下瓶子,手抚了抚她肚子,算着日子,她小日子约莫刚走,那种时候不宜行房,他问道,“是不是我伤着你了。”
在罩房给她擦拭时,他细细瞧过,有些红,不像受伤的样子,从那会孟浪过一回,之后他都有控制力道,今晚念她手受了伤,更是不敢用力,如何她会肚子疼?
宁樱疼得浑身泛冷,身子不自主的缱绻起来,谭慎衍朝外喊了声,“金桂,让福昌去薛府把薛墨叫来。”
门口传来金桂的回应,谭慎衍掀起边上的被子盖在宁樱身上,片刻的功夫,她冷得开始瑟瑟发抖,谭慎衍又吩咐金桂加一盆炭火,手搭在宁樱小腹上,来来回回替她揉捏,一边和宁樱说话转移宁樱的注意力,手没摸到一个位子,就问宁樱,“是不是这疼?”
宁樱摇头。
金桂不知发生了何事,和翠翠抬着炭炉子进屋,不一会儿,屋子里热了起来,金桂身上穿了件杏黄色褙子,外间加了件长衣,这会儿在屋里热得冒汗,可床上捂着棉被的宁樱仍然在喊冷,金桂皱了皱眉,想起闻妈妈说的可能,脸色惨白。
宁樱身子调养得好,这个月小日子没来,闻妈妈怕她们不懂事,自己记着日子,前两日隐晦的和她说起过,但闻妈妈说,此事不宜张扬,若五天内宁樱的小日子没来就可以请大夫了,以免过早请大夫让人空欢喜一场。
金桂迟疑半晌,行至床前,屈膝道,“奶娘说世子夫人这个月小日子还没来呢。”
谭慎衍和宁樱都是活过一世的人,当即明白了金桂话里的意思,宁樱眼里也有些迷茫和诧异,谭慎衍则整个人都僵住了,金桂还是头回见着他这般失礼,不由得又道,“奶娘说过两日请大夫,以免闹了笑话。”
宁樱最近不怎么走动,常常在床上躺着,腰间长了一圈肉,她没怎么把小日子放心上,不痛不痒,只是行动不如平常自在罢了,听了金桂的话,她略有讶异的瞅了眼谭慎衍,后者双眼发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宁樱心里没底,“怎么了?”
她双手揪着被子,除了头,身子捂在锦被下,冷得她咬住了下唇,然而浑身还在不停的冒汗,她望着谭慎衍,视线有些模糊了,流汗的关系,睫毛上淌着汗水,她用力的眨了眨眼,只听到嗖的声,床前好似有风吹过,她一怔,回过神,屋里哪儿还有谭慎衍的人?
便是金桂也被谭慎衍的举动吓着了,她见谭慎衍面上波澜不惊,以为他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琢磨着说得再直白些,不想谭慎衍急匆匆走出去,几瞬的功夫就没了人。
金桂看宁樱仰头看向棉帘的方向,想了想,猜测道,“世子爷约莫请小太医去了,夫人您冷,奴婢再给您抱床被子来。”
金桂又给宁樱加了一床棉被,轻轻替宁樱擦拭着额头脸上细密的汗珠,宁樱出冷汗,金桂不懂其中的门道,不管乱给宁樱喂东西吃,更不敢动宁樱的身子,她心里极为忐忑,宁樱和谭慎衍成亲,早点有孩子对宁樱来说是好事,但是看宁樱情形不对,她宁肯是自己想多了。
如今子时刚过,城里早已宵禁了,谭慎衍出门遇着巡防营的人,估计又是场官司,宁樱如实想着,微微眯着眼,可能心里作祟,宁樱竟觉得肚子有些疼,她窝着头,将下巴埋进被子,身子不舒服的扭动着。
来来回回扭动间好似有些瞌睡了,耳边听着人说话,她又慢慢睁开了眼,谭慎衍弯腰整理她身上的被子,宁樱这会儿已经不冷了,有些热,谭慎衍拿掉她身上的一层被子缓解不了她身上的疼,宁樱感觉自己脸颊烫得厉害,不用说,肯定是热的关系,她小声道,“有点热。”
“先忍忍,墨之到了,我抱着你出去。”宁樱身上穿了件单薄的衣衫,他取下架子上的大氅为宁樱披上,又拿棉被裹在她外边,抱着她去了外间。
薛墨发髻歪歪扭扭,领子的纽扣也扣错了,容色略有狼狈,看谭慎衍抱着一团棉被出来,薛墨没有丝毫调侃嘲笑的意味,面色严肃,待谭慎衍将宁樱放在美人塌上,他拉着凳子在边上坐下,让宁樱伸出手,待看到宁樱右手的伤口,蹙了蹙眉,没有多问,手搭在宁樱脉搏上,脸色凝重,谭慎衍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他出门走得急,拉着薛墨就出门,后背的衣衫打湿了,贴在身上极为难受。
夜里本就安静,如今几人敛了呼吸,更如万籁俱寂似的。
晕黄的光下,宁樱面色潮红,和往日不太一样,谭慎衍定定的望着薛墨,在薛墨松开宁樱的手后,急忙将宁樱的手放回了被子,想起什么,说道,“金桂,将屋里的蓝色的瓷瓶找出来,顺便打开右下角抽屉,里边有白色的布条,一并拿出来。”
宁樱的手该再上一回药,缠上布条好得快,谭慎衍吩咐完金桂才将目光调转至谭慎衍身上,声音不受控制的比往常要轻,“她怎么了。”
薛墨脸颊泛红,没个好气的倪了谭慎衍一眼,点到即止道,“是滑脉,不过不太明显,过些日子就清楚了。”
女子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和男子同房,薛墨不好和谭慎衍直说,你动静大,戳着肚子里的孩子了。
一则他毕竟是男大夫,有些事儿不好意思开口,儿子,谭慎衍和他不只是朋友关系,宁樱又在,说出来,三人都抹不开面子。
谭慎衍面色一滞,静默片刻,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看宁樱又看看薛墨,不确定道,“怀上了?”
不久之前他还说让宁樱抱养个孩子,几个时辰不到,他们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心底竟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