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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责我,罗伯特·基里曼。”欧米冈打断了他,“可又是谁创造了我们?谁设定了我们的秉性,规划了我们的未来?你又真的认为他对我的行为一无所知吗,罗伯特?”
“你告诉过他你的计划吗?”
“作为一名独立之人,我有自主行动的权利。”
“那帝皇怎么会了解你的行动!”罗伯特拔剑出鞘,抵在欧米冈胸口。安格隆抓住欧米冈,强迫他接受罗伯特的怒火,即使欧米冈毫无逃跑的意图。
“我们的父亲那样无所不知。”欧米冈轻声说,胸膛起伏时与短剑的锋芒相抵,“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基里曼挑剑向上,当他看见光洁剑刃上倒映的图像时,他忽而僵住,短剑险些从他指缝中跌落。他的怒火被冰水瞬息浇灭,以至于他无力再将他构思好的大段辩驳诉诸于口。
他沉默地收起剑,扫了欧米冈一眼,抬手对着他的脸狠狠来了一拳,借此熄灭他胸膛中怒意的余灰。
“他怎么会无所不知?”基里曼说,“帝皇又不是神。”
他转头和安格隆对视:“请问尤顿女士醒了吗,我的兄弟?”
“我来时还没有。”安格隆说,“但她的生理状况健康且稳定。你可以去陪伴在她身边,她也许会因此苏醒。”
“好,我很感谢。”基里曼回答道,“我去看看她。”
在罗伯特·基里曼离开后,欧米冈抬起头,脸上的伤痕已经渐渐复原。“我可以离开了吗?”他问。
佩图拉博站起来。“我一直以为罗伯特会揍你一顿,欧米冈。但他没有。他的善良让他予你以宽容。”
“是的。”欧米冈警惕地回应道。
“所以我决定替他把你打进这面墙里。安格隆,你认为呢?”
“我关一下门。”安格隆说。
——
“我要驱除他,把他的所有特工和密探全部赶走。极限战士会搜捕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罗伯特·基里曼坐在尤顿的床边,慢慢地说。康诺·基里曼也在他身旁。罗伯特安排好了战乱后的一切政务,所以执政官得以获得空闲,在此无声地照顾着他的内务总管。
“好啊,罗伯特大人。”尤顿半躺半靠在床头,声音虚弱但清晰。“你已经是马库拉格的实际领导者了,我们都要听你的话。”
“不要揶揄我了,女士。”
尤顿笑了起来:“我发现你很不开心,罗伯特。还在想为什么嘉兰会背叛?”
“不。”罗伯特吐出一个音节。
他停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没有遵守你们的教导。”
“说说看。”
“暴力。”罗伯特说,收紧拳头,声音艰涩。本该如大理石雕刻般完美无瑕的干净手掌,却在他湛蓝的眼眸里倒映出染血的颜色。
“在伊利瑞姆平叛战役中,我依靠和平的谈判收复了那片屡次叛乱的土地,通过文化的交流和酋长建立坚固的友谊。我让他们心悦诚服地尊崇我为典范,甘愿为马库拉格效力。”
“那时候我很为你自豪,罗伯特。”尤顿说,“我总算敢和康诺汇报说你干得有多漂亮了。”
罗伯特摇摇头,无数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在那之后,我始终无意识地走在以武力实施征服的道路上。”罗伯特说,拿起桌上的短剑置于膝上,抽出半截剑刃,在冰冷的钢铁表面看见自己半张脸的反光。
“依靠奥西里斯的战役,我用我的武力与战略收服了我的军队。我在元老院议事厅徒手杀死了三个异形,勒令整个议会向我屈膝。刚才我还想对我的另一个兄弟动手,利用暴力去让他忏悔。我根本……根本没有摆脱过我的本性,摆脱我的创造者为我制定的道路。我屈服在我的愤怒之下,去击败,去摧毁,让我眼前的所有敌人在燃烧中化为灰烬。”
暴君。他听见嘉兰刺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元老院议事厅中的混乱血色仿若托生在这短剑之上,破碎的光影和慌乱的人群重现在每一道钢铁的反光中。他苍白的面庞覆盖在影像上方,不似凡人的蓝眼囊括万物。他看见了自己。一个凌驾在马库拉格之上的怪物。
“在运用暴力之余,我运用手腕,玩弄权术。我用寥寥几句夸奖去鼓舞为我付出一切的军团,”瓦伦图斯颤抖的喉结和咬紧的牙关冲他眼前划过,“用一座死后的花园去敷衍那些高贵的灵魂,在花园边上建立贵族活动的高级行政区域,”城市规划的图纸一闪而过,“用暗示和强权赢得了摇摆不定的中间派的支持,”议员里卡尔扑通一声跪倒,“把空洞的抚慰灌进马库拉格人的耳朵,”收音机里传出精心编排的沉痛和许诺……
“当我用这把短剑指向欧米冈的胸口,想要让他铭记触怒我的代价时,我忽然想起议事厅里的那个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