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有个亲戚,以赌博为生,搓麻将的技术好得很,想抓什么牌就抓什么牌,像耍猴一样把桌上的人耍得团团转,可惜英年早逝。钱海莫非是得到了他的真传?赵永齐心想。他总觉得不对。因为他太了解钱海了,这人就是个倒霉蛋,在赌桌上十有九输,而且不管输赢,那张嘴都会不停地碎碎念,总是会闹出这样那样的动静,可今天他看上去沉着得很,跟以前就像是判若两人,还是就是,这运气也未必好得离谱了点,拿上床打个比方,一般人只能坚持几分钟,就算欲望再强身体再好,也不过半个小时、个把钟头,能不休不眠、欲浪涛天干上个几天几夜的男人几乎没有,人毕竟是肉做的,凡事都讲个极限,除非撞邪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慢慢抬起了视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钱海那张肥嘟嘟的脸上阴沉一片,布满血丝的眼睛鼓着,嘴角咧开,笑得好不狰狞,跟鬼附身没有两样……
&ldo;我擦,怎么这么臭?&rdo;吴品忽然捏住鼻子,埋怨起来了,&ldo;是从厕所传出来的么?&rdo;
厕所干干净净的,根本就无人使用,由于几人害怕,赵永齐便找来个夜壶,放在边上,让他们就地解决。夜壶还没装满了,怎么会冒出恶臭的气味?不太可能。
申鸣则朝里面望了一眼,隐晦地说:&ldo;不会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吧?赵二狗,你还把那玩意留着,不怕得病吗?&rdo;
其实那具尸体永远不会腐臭,说了他们也不懂,赵永齐辩驳:&ldo;人我放在冰柜里的,再说门关着呢……&rdo;说着这儿,他忽然意识到,这股恶臭似乎就在旁边,于是与两人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冲钱海颔了颔首。
吴品懂了,便朝钱海打趣:&ldo;我说钱胖子,不就赢了几个钱,也不至于兴奋得屎尿都涌出来了吧。&rdo;
钱海充耳不闻,把牌猛地一推,然后朝众人伸出手。
大家刚拿着牌,那人就糊了,岂不是天糊?谁都不信,探出头去看,只见那副牌真是绝了,一二三七七七八八八九九九万,名副其实的清幺九!又是自摸,你妈,那该是多少番?
三人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脸色白得不能再白,全都要死不活地呻吟着,真他妈撞到鬼了!钱海也不说话,只是那张脸戾气汹涌,仿佛谁不给钱就咬谁一口。
如此一来,吴品和申鸣的钱全都输光了。赵永齐身上带的现金不足,不敢外借。他可不想到了最后输得连内裤都不剩,所以只好对不起兄弟了。
&ldo;妈的,老子不信邪,再来!&rdo;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吴品十分不甘,还咬破了中指,在额头上点了一枚血印压邪。赵永齐肚子都笑疼了。
申鸣也不肯承认自己居然搓不过钱海这个蠢蛋,便摩拳擦掌一番,摆出扭转乾坤、决一死战的架势。结果一上场就连……输三把,吴品也没好到哪儿去,脱一件衣服输一件,什么金表、金戒指被钱海三下五除二就全收进了兜里。
哪怕大势已去,两人还不肯认输,非要赢回来:&ldo;欠着,欠着!&rdo;结果越欠越多,实在欠不起了,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吴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泪流成河,比自己的老婆跟别人跑了还要痛不欲生、伤心欲绝:&ldo;算、算你狠,钱胖子,你给老子记着!&rdo;他像喝醉了似的,歪来倒去,然后靠在了脸色同样很不好的申鸣肩上。申鸣牌品不错,输了就输了,也不说什么,就是不高兴也不会过分地表现出来。
☆、胖子变为大杀器
见吴品受的打击不轻,就免了对他的教训,申鸣拖着他就往外走:&ldo;二狗,我先送他回去,输得只剩内裤,够他哭好一阵了。&rdo;
赵永齐正要调侃几句,空气却响起一把嘶哑又尖锐的声音,就好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似的。
&ldo;站住。&rdo;一直都沉默得可怕的钱海突然开腔了。
那两人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头来。
&ldo;把钱给我。&rdo;钱海直直地盯着他们,那双眼比黑夜都还要黑。
赵永齐吞了吞口水,不着边际地将椅子往旁边挪了一寸,免得被他身上的寒气冻成冰块。
&ldo;什么钱?你没看见我们的钱输光了么?&rdo;申鸣只觉得莫名其妙,兄弟间说钱伤感情,这家伙竟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刚回过头,就听见那人说了一句:&ldo;那留下一只手。&rdo;
钱海的口气极为冷酷,根本就不像开玩笑的。申鸣一听,顿时就火了,将托在身上的人丢给赵永齐,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ldo;我擦,钱海你简直就是找打!不就几个钱,我申鸣还会赖账吗……&rdo;
见事不对,赵永齐想上前阻止,却被身上的重量压了回去。吴品完全神志不清,竟然拉开他的衣襟,煽情地舔他的胸部,气得他恨不得一脚废了这个乱来的小子。
当然,这不过是个歹毒的念头而已,吴品毕竟是他兄弟,他断然不会那么做,只是伸手拼命将他推开,可吴品就像个牛皮糖,紧紧黏着他,好似一个非要喝奶的蛮横婴儿。赵永齐正拿他办法,就听见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居然飞出了两米远,趴在地上不动了。
&ldo;……&rdo;这时,他才发现酿成特大事故的正是自己的脚。他看着那只脚,脸上满是惊恐,什么时候,连一只脚都可以无视本人的意愿,当家作主了?
而扑上去想把钱海胖揍一顿的申鸣,脸上的表情也跟他如出一辙。不知道为什么,他向前冲的身子险险顿住,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仿若发现钱海身上绑了个炸弹要跟他同归于尽似的。
天上的月亮早就失去了影踪,仿佛在乌云里迷了路。过了好久,才挣扎着露出了头,只是它的颜色变了,变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