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才想起,李疏渺当时掉入深坑像是在躲谁,难不成躲的对象就是翁齐焱?“你和他有什么仇吗?”若说有仇,李疏渺当年是籍籍无名之辈,如今他早已是空杳仙宗的长老,倪亦熙却没见他向谁复仇。思及此处,倪亦熙才发现,这么些年自己对李疏渺的看法不免都是偏见,李疏渺从未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他有些惭愧,追问道:“说呀。”“不想说。”李疏渺语气硬硬的。这人不说,倪亦熙也不可能刨根问底,他道:“不说算了。你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虽然倪亦熙说话的语气还跟从前一样,但做事却利落得很。李疏渺不免有些不适应:“我腿又没断,我自己去。”一行仙门修士护着村子里村民,沈微明问:“人都在吗?都在就走。”魔宗的人穷追不舍,他们一刻也不能耽搁。可夜行山路,极其危险,一个不大的少年脚下一滑,便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众人在原地停下,沈微明拦住几个迎上去救人的修士:“你们先走,我去找他。”说罢,沈微明便往少年跌落处赶去。他原本就走在队伍末端,不多时便寻到了那个少年。这些村落靠近仙门,因怕两方交战殃及他们,也怕这些人被魔宗利用,仙门不得不助他们离开。因为一直赶路,这少年杂尘满身,一张脸灰扑扑的,可眼睛却亮堂堂的,正带着些疏离盯着沈微明。沈微明看着少年,似乎想到了谁。少年崴到了脚,沈微明伸手把他拉起来。可不待他们赶上离开的队伍,一群魔修便从暗林里走了出来。燕辞楹端着笑,枯叶在他脚下发出碎裂的声音:“师伯行色匆匆,是要往哪里去?”沈微明这才明白,怎么这少年原本好好走着路,突然就摔下了山坡,原来是燕辞楹动的手脚。可燕辞楹既然已经追到了,怎么不拦住所有人,反而单单把他引下来?沈微明猜不透燕辞楹的心思,但好在先前离开的人应该无恙。沈微明把少年护在身后:“你要干什么?”“不干什么,就是觉得师伯心善。”燕辞楹笑道,“向来师尊也是看中师伯这一点,才同你如此交好吧?”沈微明皱眉道:“你想找他?不可能。”“怎么不可能?”燕辞楹声音阴沉,配上他的笑容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抓到了师伯,师尊自然就现身了。”莫惊春坐在廊下,又看见倪亦熙往李疏渺的屋子去。他对身边的衣照雪道:“你觉不觉得,倪仙君这几日怪怪的?”“有一点。”衣照雪顺着莫惊春的目光看了一眼,把一颗冻住的葡萄递给莫惊春。莫惊春咬了一口,低呼道:“好冰。”“谁叫你冻它?”凉秋吃冻果,不冰莫惊春冰谁?莫惊春从衣照雪手心接过用灵力冻着的果碟,笑道:“没你冰。”倪亦熙把门掩上,李疏渺并没有立刻去看来人是谁。然而半晌也没人出声,李疏渺才回头看去,便见倪亦熙站在门边。“你怎么又来了?”“我不能来?”倪亦熙直接坐了下来。李疏渺继续比对两幅阵法:“什么事?”倪亦熙哪里有什么事,且正是因为没事,倪亦熙才老想往李疏渺这里跑:“没事不能来坐坐吗?”“随你。”李疏渺在其中一张阵法的左上角勾了个圈。倪亦熙看着李疏渺伏案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屋内陷入短暂的宁静,倪亦熙在腹内打了很久的草稿,方道:“那个……你觉得我怎么样?”“什么?”李疏渺没听清倪亦熙的话。倪亦熙不得已重复道:“我说,我这个人,在你看来怎么样?”李疏渺打量了倪亦熙两眼,回道:“不怎么样。”“你怎么能这么说?”倪亦熙靠近他,“好歹点评一下吧?”李疏渺疑惑道:“你很闲?闲下来了就去找沈微明,别来我这儿晃。”“我不闲!”倪亦熙道,“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李疏渺却不理他,仍旧低头研习自己的阵法。倪亦熙没得到回应,一把将李疏渺铺在桌上的图纸收起。李疏渺皱着眉搁下笔:“你一日不给我添乱,心里不舒服是吗?”“谁添乱了?我是想问你……”倪亦熙红着脸,话也说不顺畅,“我都知道是你救了我了,你、你怎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还是……还是这么不待见?”李疏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倪亦熙:“你没事吧?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难道你知道真相了,我就要感动得涕泗横流吗?”“可、可……”李疏渺把图纸夺回来,对倪亦熙颇为嫌弃地挥挥手。倪亦熙宛如一个被迫认亲戚的小孩,他鼓起勇气道:“可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我想跟你缓和关系。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们从今往后像别家师兄弟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