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家军的内讧场面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最终崩了几个带头挑刺的兵,算是稍稍安静下来。
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透过玻璃在室内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光线,阎君山坐在椅子里,借着微弱的光,依稀能看出半张脸的轮廓,下颌线条紧紧绷着,两片薄唇紧抿,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心情不好别惹我,这几个字。
阎君山手中摆弄着一个小小的玻璃弹珠,在椅子的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双眸微闭,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虽说处理了两个闹事的兵,局面暂时稳定下来,但军饷亏空的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这个暂时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阎君山睁开眼睛,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好,眼底爬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
弹珠是下属在营区大院里捡的,应该就是这个小东西,把孔明灯打了下来。
阎君山语气淡淡地问周海,“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周海坐在阎君山对面的小凳子上,跟着阎君山连轴转了几日,一向腰板挺得笔直的副官,也有些撑不下去了,坐在凳子上的姿态罕见地随意了一些。
周海闻声抬头看向阎君山,“没有。”昨晚是有人看到孔明灯飘来的方向了,他昨天连夜带人去找的时候,只发现了一堆凌乱的脚印,人的影子到是没看到。
阎君山点点头,似乎已经料到了答案,有心想搞他的人,又怎么会乖乖等在那里,让他抓到。
阎君山垂眸看着手中弹珠,这样的弹珠他很熟悉,二层小洋楼陈列室,他收藏了一大盒,就在离柏弹弓盒子的旁边,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弹弓。
但一个飘起来的孔明灯少说也得十几米高,一支小小的弹弓,真的能把孔明灯打下来吗?
阎君山低着头,很自然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绝对能做到,用一支弹弓打下十几米高的东西。
阎君山心里无波无澜,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找了离柏十几年都没有找到,甚至可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阎君山苦笑了一下。
“这个人的手挺有准头啊!”周海看着阎君山手中的弹珠,无来由地说道。
阎君山瞳孔骤然收缩,怔了一下,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几帧画面,抬头看向周海,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周海被阎君山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又是哪里说错话了,视线在阎君山面上扫来扫去,“这个人的手挺有准头啊?怎么了?”
阎君山想到了那日站在桥上为左离放烟花,以及在汩江边打水漂时的情景,弹珠凑在眼前,喃喃自语“左离的手……就很有准头。”
有了这个作证,在加上从精瘦男口供中得到的画像……
阎君山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塌了一样,灰尘碎屑瞬间堵住了他的心肺,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心里一直逃避的真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冲垮了用自欺搭建的河堤。
阎君山瘫坐到椅子里,双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弹珠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一蹦一蹦的,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祸不单行
阎君山不明白,左离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还是因为,左离心里一直都在为xia药的事前耿耿于怀?可他明明能感觉到左离对他的心意,甚至在他受伤的那段时间,左离可以说是纵着他的。
左离又不是不知道,他把阎家军看得有多重,既然心里有他阎君山,为什么还要来这么一遭。
这种被最亲近的人在背后捅刀子的滋味,并不好受,心好像被左离这一刀扎了个对穿,阎君山面无表情地怔楞好长时间。
阎君山满脑子都在想左离这么做的原因,想了好多的理由,都有些牵强,站不住脚,被他一一否了。
阎君山就像是和自己较劲一样,越是想不明白,越要想,思绪沉浸在一个思想怪圈里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