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细蕊真是人才
白氏斜睨了一眼细蕊,也不多说什么,就看细蕊怎么接着说下去。
细蕊看着白氏方才捧腹的样子,也就明白自家夫人也是在感慨,老夫人身边的这个娇莺,实在是蠢到了极点去,便也跟着哈哈大笑,过会道:“细蕊自认为是个愚笨的,但是好歹也是夫人亲自提点了那么多年的人了,那娇莺以为奴婢真的蠢到什么都不懂的程度么?”
贺甲青看着细蕊的促狭样子,不禁也笑道:“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跟老夫人身边的娇莺回话的?”
“老夫人身边的那个蠢货,这就绝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奴婢当然要好好地送她一碗罚酒喝喝。奴婢就跟那个娇莺说,本来呢,彤云犯下的事儿,送去见官,官府也会因着巩昌伯府的面子给彤云治罪的,这彤云的面子,好像还真没有巩昌伯府的面子大吧?本来夫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彤云给送去见官了,可是转念一想,彤云到底是老夫人赏下来的人,这样的家丑怎么好往外瞎嚷嚷呢?所以还是先看看老夫人的意思,若是老夫人睡得早,那夫人也就不顾那么多了,左右人已经带来过一次,只是老夫人不愿意见,那意思可不就是这事儿不是老夫人指使的?那就算不得家丑了。当下就送去见官,也是使得的。”
说完,还急吼吼的跟白氏和贺甲青表态:“奴婢当时把家丑这俩字儿咬的可重了呢!”
后来在第二日一早的餐桌上,贺长安听到贺甲青转述这段事情的时候,还笑得停不下来,米粒儿都差点被贺长安喷了出去,尤其是细蕊最后这一句话,她可真是个人才啊!
家丑?一个家里面的奴婢,想用用药这种法子爬上主子的床,其实算不得家丑的,哪家哪户都少不了几个这样方式上位的姨娘,那什么样儿的才能算做家丑呢?
那便是,当祖母的,处心积虑就不盼着孙子好,在孙子成亲之前,先巴巴的让身边的丫鬟去偷偷爬床,虽然说这样能抬举身边的丫鬟,可是那孙子的清名儿可不就毁了?这样的祖母,又不是嫡亲又血缘关系的祖母,搁在高门大户里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图的是什么,传来传去,可不就成了“继祖母贪图继子继孙的财产,千方百计削弱继孙的实力,好让家产落到自己亲孙子手中”的版本去了?
这样的丑闻,可是够大宣帝都里边热闹一阵子的!
所以说,能想到这上面去,贺长安真心觉得,得让碧螺银针跟这个细蕊好好学一学,碧落银针现在是忠心着,可是这机灵劲儿和快嘴巴,还真比细蕊差了不少。
贺长安喝了一口手上的茶,漱了漱嘴,又把水吐到了一旁的痰盂中,才觉得嘴巴里面清爽了不少,接着问道:“兄长,那这事儿后来怎么解决的?我就不信祖母会不顾及家丑这样的事儿,祖母一辈子都在和父亲维护一个母慈子孝的关系,若是真的传了出去,祖母这辈子贤妻良母的名声儿,算是毁了!”
因着这是寻常家中用餐,贺长安也尚且还没有到说人家的年龄,贺甲青常年在宫中当值,并不是常常有机会在家吃早饭的,所以也就没有用屏风围着,只是在一张桌子上,有白氏隔着,两个人坐的略远一些。这会儿贺甲青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让身后的小厮递了漱口的茶水,也清了清嘴,才道:“说的可不是吗?祖母那人,说得不好听了,就是猪鼻子里面插葱,装(象)相的能耐,娇莺也不是真的傻到连细蕊最后的话都听不明白的,就算她听不明白别的,她妹妹马上要送去见官了的事儿,她还是能听得懂的,当即就变了脸色,说让细蕊略等一等,她这就进屋去回禀老夫人,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儿,老夫人那院子就灯火通明的让细蕊带着彤云进来了。”
“那老夫人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且不说彤云去用那法子引诱大哥哥,单单说彤云的娘是原来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彤云的姐姐是老夫人现在身边的贴身丫鬟,这层关系在,彤云犯了事儿,就足够老夫人脸上挂不住的了。”
贺甲青点了点头,因为方才贺长安的话里面提到了彤云引诱他的话,贺甲青的脸上也难得的微微红了:“正是。老夫人也听娇莺讲了个来龙去脉,不过娇莺那说辞里面,定然是彤云怎么怎么委屈,母亲如何如何嚣张得礼不肯饶人了,所以细蕊进去的时候,老夫人那脸色黑的,细蕊说,就像那刚刚研好的墨汁儿似的!”
刚刚研好的墨汁儿,这自然有点夸张的成分,不过这也足可以让人想象到,老夫人当时是个什么样儿了。
“结果老夫人开口就问细蕊,母亲这边要什么样的筹码才肯放人?这话问的实在是露骨了,不过老夫人身边最肯替她忠心办事儿的了,可不就是彤云娇莺和她们老子娘一家子了?若是真折了一个彤云,只怕她老子娘日后都很难忠心替她办事儿了,所以彤云,老夫人肯定是要保住她一条性命的了。”接着又是哈哈两声大笑:“老夫人那会子只怕是狠毒了母亲,可是母亲哪里是和她那样计较的人?她小心眼儿,却不知道母亲大度着呢。”
这个高帽戴的也算恰到好处,白氏听了,会心一笑。
“细蕊就说了,母亲本来以为,彤云是犯了盗窃主子财物这样的大罪,却没有想到,彤云是一时被不该有的想法蒙了心,做出了糊涂的事儿,虽然说这事儿做的糊涂,但是最终却也没能真正得逞,念在彤云的老子娘也是伺候过老夫人的,母亲决定给老夫人一个面子,只把彤云打发到庄子上面去,若是在庄子上面踏踏实实,是个肯上进的,那这件事儿以后大家就绝口不提,等到彤云年岁合适了,也能给配一个略好一点儿的小厮,若是彤云还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只怕以后也不会留什么情面了。”
细蕊这样说,也表明了白氏的态度就是通情达理的,愿意遵守孝道,也不愿意家丑外扬什么的,还给了彤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事儿处理的简直是不能再好了啊,哪里有娇莺说的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在?反倒是老夫人自己,在细蕊进去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显得有点儿咄咄逼人了。
老夫人也觉出了这个味儿来,当时就觉得臊的不行,明明是强硬了态度要保人的,结果却没想到儿媳妇已经乖乖地给了台阶下,到让人家觉得儿媳妇委屈的要死呢,送上门而来的热脸,照样贴上冷屁股!
此时老夫人心中都一直在怨着娇莺,娇莺的老子娘都还算的上是老实的,娇莺心眼子比她老子娘都要活泛不少,所以说彤云这事儿,多半就是娇莺在背后撺掇的,她自个儿心气儿高,不见得能看得上贺甲青这样记名的嫡子,又不肯放过这块肥肉,自然是让没有她心眼子多的彤云给她冲锋陷阵了,所以怎么看,都觉得娇莺越发的爱惹事儿了。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细蕊又补充了一句:“有件事儿,奴婢想想都觉得委屈,虽然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人,可到底老夫人是府上的老封君,奴婢也想求得老夫人给奴婢做个主。”
老夫人点点头,她刚才那话是有点冤枉了白氏的意思,如果这个时候细蕊求了什么恩典,她能许下来的,也算是找补了:“做什么主,你说就是了。”
“按理说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并没有大张旗鼓,只让奴婢带着彤云前来跟老夫人回禀一声儿,也让老夫人知个情儿,可是奴婢这大晚上的带着彤云来走这一遭,却不想娇莺姐姐死活拦着奴婢,不肯让奴婢见老夫人呢,还说什么老夫人已经睡下了,这不是故意晾着夫人的一片好心呢么?奴婢觉着,老夫人慈眉善目通情达理的,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定是娇莺姐姐气不过奴婢拿了她妹子,给奴婢气受呢,所以想让老夫人给奴婢做个主。”
这个求恩典,可真称得上是,添油加醋,恰到好处啊!
老夫人才刚刚从一个打击里面缓过来,这下子仿佛又被打了一个巴掌似的,好在细蕊末尾还给她带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帽子,她总不至于当着儿媳妇的丫鬟面前表现出来凶神恶煞吧?顿时就对娇莺怒道:“你个不争气的,碰到这种事情还敢擅自拿主意,巴巴地晾着夫人的好心不是,要是我在,肯定都容不下彤云,也就是夫人好心,才肯再给彤云一个机会的,若是因为你这样怠慢使气儿耽误了你妹子的性命,我看你上哪儿哭去。从这个月开始,连着半年罚俸,小施惩戒吧?”
娇莺从十岁就开始伺候柳氏,因为她娘原来就伺候柳氏,所以她也颇得柳氏欢心,半年俸禄虽然不多,但对于娇莺来说,就是在打脸了,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儿?
细蕊居然还能在办完事儿的基础上,顺道打了一下娇莺的脸,这事儿真是够过瘾。
看完了柳氏惩处娇莺,细蕊还笑吟吟的问:“那老夫人您觉着,夫人的处置可还算是合适?”
自然是合适的了,方才柳氏可自己还说过呢,这样的惩处还是白氏心慈的结果,现在柳氏又不能开口说,自己那只是浑说的。
被细蕊这么一折腾,彤云的命运虽然没什么大变化,但是柳氏可就要不自在好久了,何况就算柳氏能跟彤云的老子娘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力挺彤云才换来的,但是彤云自个心里却清楚,要是没有白氏开恩,她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日后还是否向着柳氏,就不好说了,至少对柳氏,是在心里埋了一颗钉子的。
贺长安听故事听得心满意足,正站起身来准备溜达溜达消消食儿的时候,听到门房的人进来对白氏道:“夫人,大少爷,大小姐,兆成长公主带着安顺侯世子夫人,还有世子夫人生的那个哥儿,登门拜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