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梅几步走到灶前,俯身掀开锅盖,冲着邱朗朗的方向扇了两下,高声问:“香不香?”
邱朗朗收回视线,朗声道:“香!”
“裘力!裘力!”齐梅喊人,边喊边抄起个大炒勺捞出满满一勺,装进一个砂锅。
裘力甩着手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齐梅身边,不吭声,等她吩咐。
“给你爷爷端过去。”齐梅的嘴朝邱朗朗的方向努了努,“别忘和你爷提一嘴。”
裘力仍旧不作声,端起锅就走。
邱朗朗心如擂鼓,缓了缓,小声问:“齐姑姑,我是不是也应该去和爷爷打个招呼?”
如果说裘力是他最放不下的人,那爷爷便是他最感亏欠的人。见不到人便也罢了,可爷爷现在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啊。
“去,当然去,先吃饱的!”齐梅将大锅里的肉全部盛出,端起来,招呼邱朗朗进屋,“吃饱了姑带你过去。”
沙发、圆桌、靠墙而置的长案和红木酒柜、还有仿古的雕花大座钟一切如昨,时光像是被施过魔法,定格在这个家里。
“今天来不及弄白馍了,焖了点饭。”齐梅说着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手一碗冒了尖的白米饭,“一会儿你俩先吃,姑炒蛋去。”
像是听到这句指令,裘力应声进屋。
“半分钟都没有!你是不是撂下锅就跑回来了?!”齐梅叉腰。
裘力走到桌旁扫一眼,转身去厨房转了圈,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三双筷子。
“你这嘴要来有什么用?!”齐姑姑气呼呼道。
裘力坐下,夹起一大块牛肉塞嘴里。齐梅给气笑了,戳了下裘力的脑门:“这破孩子!”
裘力被戳得偏了偏头,唇角略微勾起。
重逢以来,这是邱朗朗第一次见到裘力笑,即便是如此清浅的笑意。
幸亏还有齐姑姑啊。他想。
吃饭时,齐姑姑挨个给邱朗朗介绍家里的几口人: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孩子,大伯、大姑和裘力他爸,但大姑和裘力他爸都已过世;大伯家有两个小孩,大小子跟着家里经营矿上的生意,小的是个姑娘,还在念书;大姑只有一个女儿,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要小孩。
齐姑姑说的这些,邱朗朗当然都知道,有些事,他可能比齐姑姑知道的还要详尽。比如大伯裘望东曾经还结过一次婚,那场婚姻里也有过两个女儿;又比如大伯和父亲裘旺西不是一母所出,而已经过世的大姑其实是爷爷续弦的老伴带过来的女儿,和爷爷并没有血缘关系。
“只可惜老爷子的子孙缘不旺,三个孩子如今只剩他大伯一个。”齐姑姑叹口气。
一时间,周遭陷入安静,连咀嚼声都变得很轻。
齐梅似是有些犹豫,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裘力,过了好一会儿才靠近邱朗朗,低声说:“按理说,你算是家里的客,用不着和你说这些”她盯了邱朗朗的脸片刻,才又道:“只是姑想着,你要是有空呢,就过去陪老爷子说几句话,也让他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