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了几日的雨终于掉下来,噼啪敲打玻璃,渐次亮起的灯火被雨水晕成光斑,正中间映出裘力胡须凌乱的一张脸。
断续的雨点连成线,顺着他的脸流下去,胸口处稍作停顿,又缓缓沿着心脏的薄壁往下滑,又凉又扎。
裘力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叫的车,司机来电说到了,他握着伞下楼,手指不停在伞柄处来回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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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他撑伞下车,恍惚中,人已经站在zoo门口。
大概是天气不好,酒吧人不太多。大厅里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促膝聊天,一个男歌手独自在台上哼唱着古老的校园民谣。
袁宝冲裘力一抬下巴,擦擦台面,示意他坐,先给他倒了杯温水,这是邱朗朗嘱咐过的。不等裘力问,他主动告知:“包房今天有庆生的,你弟里边招呼着呢。”
裘力皱眉,轻甩了下伞。喝掉大半杯热水后,他要了瓶淡啤慢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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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酒的功夫,邱朗朗往返吧台数次,只来得及勉强冲裘力笑了笑。
他的嘴唇很干,也没什么血色,看得出人已经疲惫至极。
伞干了,裘力靠着高脚椅一点点将伞布扯平,再整齐地卷好扣紧,眼睛始终盯着包厢的方向。
他想起那天邱朗朗追出来时的模样,薄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笑得那么甜。每每回忆起他伏在耳边说的那句“追你呀”,耳朵就不可抑制地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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镭射灯在舞台上方轻缓旋转,不时有细碎的光落进眼睛。
裘力感到一阵阵眩晕。
失去的再得不到,而眼前的,他却不敢拥有。
他抚了下左眼,想喝酒,想要那种酒精上头后头皮发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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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几次,和老板熟了些,他直接喊“袁哥”,问他上次给他喝的威士忌是什么牌子,他只记得劲挺大,口感偏甜,有香草味。
袁宝看他一眼,从柜底抄出一瓶,还没开封,很普通的美产杰克丹尼绅士。裘力伸手要整瓶拿,袁宝拦了下:“你弟说你不太行。”
裘力挑眉。
袁宝看他那模样,一下子乐了,摇摇头,不耐烦地推给他,又给他装了块冰砖,示意他自便。
裘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浆绕着块冰翻滚,有几滴飞溅到桌面上。
台上的歌手拨了几下吉他的琴弦,唱起一首他没有听过的歌——
“一切太突然,你的笑容浮现,像一道强光晃了眼。你在说着什么吗?我听不见,麻木的心此刻太明亮、太满”
裘力仔细分辨着歌词,心头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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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喉,他一点没尝出甘甜,只觉得辛辣、苦涩。他捏了捏喉咙,又倒一杯。
一直没见邱朗朗再出来,他开始不放心,死盯着二楼大包的房门。
“没事儿,”袁宝收拾台面,不太在意地说,“屋里好几个人呢,有专门陪酒的。”言外之意,真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一个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