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是林子渊最后一段记载。)
&esp;&esp;(在这段记载之中,他说得如此之肯定,这一点令人吃惊。虽然我这时和他一样,读过了林玉声的记载,也经过了一番思索,但是却不会导致我有这样坚定的信念。或许,是因为林玉声是林子渊的祖先,这其中,还有着十分玄妙不可解的遗传因素在内之故。)
&esp;&esp;在林子渊的记载之后,还有计四叔的几句话写着。计四叔写道:“林子渊先生已死,死于炭帮炭窖,炭窖中有何物留下?是否真如林先生所言,他生命的第二阶段,由此开始,实不可解。
&esp;&esp;“不论如何,余决定冒不祥之险,进入曾经喷窖之炭窖中,察看究竟。若有发现,当告知林氏母子。但事情究属怪诞,不论找到何物,林氏孤子,有权知道一切,知道之后,真是祸福难料,当使他不能轻易得知,除非林氏孤子,极渴望知道一切秘奥,不然,不知反好。至于何法才能令林氏孤子在极希望不知情形下才能得知,当容后思。”
&esp;&esp;计四叔当时说:“当容后思。”后来,他想到了这样的办法。
&esp;&esp;他进入秋字号炭窖,发现炭窖之中,除了灰之外,只有一块木炭。从林玉声、林子渊的记载来看,这块木炭,自然是林子渊坚信他生命的“第二形式”了!
&esp;&esp;一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esp;&esp;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林子渊的灵魂,在那块木炭之中!
&esp;&esp;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盛载那块木炭的盒子,就在我面前,不到一公尺处,我曾经不知多少次,仔细审察过这块木炭,但是这时,我却没有勇气打开盖来看一看!木炭里面,有着林子渊的灵魂!
&esp;&esp;这真是人不可思议了!
&esp;&esp;难道说,林子渊一直在木炭之中,可见、可闻、可以有感觉、可以有思想?木炭几乎可以永远保存下去,难道他就以这样的形式,永久存在?
&esp;&esp;当我用小刀,将木炭刮下少许来之际,他是不是会感到痛楚?当我棒着木炭的时候,他是不是可以看到我?
&esp;&esp;就这样依附一个物体而存在的“第二阶段”生命形式,是可怕的痛苦,还是一种幸福?
&esp;&esp;我心中的迷惘,实在是到了极点。
&esp;&esp;这时,我倒很佩服四叔想出来的办法,他要相等体积的黄金来交换这块木炭,就是想要林伯骏在看了册子上的记载之后,对所有不可思议的事确信不疑,有决心要得到这块木炭。只要林伯骏的信心稍不足,他决不肯来交换。至于林伯骏根本没有兴趣,连那本册子都不屑一顾,这一点,四叔自然始料不及。
&esp;&esp;我又想到,林伯骏曾说过一句极其决绝的话:“即便你带来的是我父亲的遗体,我也不会有兴趣!”
&esp;&esp;如果我告诉他,我带来的,不是他父亲的遗体,而有可能是他父亲的灵魂,不知他会怎样回答?
&esp;&esp;我苦笑了起来,我当然不准备这样告诉他。正如四叔所说“林氏孤子”如果不是极其热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可以根本不必让他知道。四叔要同样体积的金子换这块木炭,就是这个原因。
&esp;&esp;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那只木盒,思绪极其紊乱。我首先要令自己镇定下来,我喝了一杯酒,才慢慢走向那木盒,将盒盖打开来。
&esp;&esp;木炭就在木盒之中,看来完全是一块普通的木炭。
&esp;&esp;我立时想到,当年,当林玉声的魂魄,忽然进入了那株大树,那大树,在外表上看来,自然也只不过是一株普通的大树,决计不会有任何异状。那么,如今这块木炭看来没有异状,并不能证明其中,没有林子渊的灵魂在木炭之中!
&esp;&esp;我有点像是服了过量的迷幻药品一样,连我自己也有点不明白,何以我忽然会对那块木炭,讲起话来。我道:“林先生,根据你祖上的记载,你如果在木炭之中,你应该可以看到我,听到我的话?”
&esp;&esp;木炭没有反应,仍然静静躺在盒中。
&esp;&esp;我觉得我的鼻尖有汗沁出来,我又道:“我要用什么法子,才能确实知道你的存在?如果在木炭之中,如你所说,是生命的“第二阶段形式”那么我相信这个“第二阶段”一定不是终极阶段,因为虽然无痛苦,但长年累月在木炭中,又有什么意思?”
&esp;&esp;讲到这里,我又发觉,我虽然是在对着木炭讲话,但事实上,我是在自言自语,将心中的疑惑讲出来,自己问自己,没有答案。
&esp;&esp;我像是梦呓一样,又说了许多,当然,木炭仍静静的躺在盒中,没有反应。
&esp;&esp;林子渊当年动身到“猫爪坳”去,到了目的地之后,发现他要找的那株大树,已经砍伐下来,作为烧炭的原料,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边五和祁三,已经对我说得十分详细。
&esp;&esp;林子渊最初做了什么,何以他会毫不犹豫跳进炭窖去?看他如此不顾自己的身躯,这种行动,似乎不是单凭他思索得来的信念可以支持,其中一定还另外有着新的遭遇,使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esp;&esp;那么,最初他到了目的地之后,曾有什么遭遇呢?
&esp;&esp;可以回答我这个问题的,大约只有林子渊本人了!所以,我在一连串无意义的话之后,又对着木炭,连连问了十七八遍。
&esp;&esp;这时,还好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不然,有任何其他人在,都必会将我当作最无可药救的疯子!
&esp;&esp;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我叹了一声,合上木盒的盖子,略为收拾一下,也不及通知陶启泉和林伯骏,就离开了汶莱。
&esp;&esp;白素在机场接我,她一看到了我,就吃了一惊:“你怎么了啦?脸色这样苍白!”
&esp;&esp;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苍白到什么程度,但可想而知,我的脸色绝不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