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到地面。宋温如到了目的地,翻身下马将马随意拴在一棵树干上。
只是顷刻,雨下得愈发大了,天地之间就像被扯开了一层细密的网,笼着一团不可消散的黑色。
犹记得那日的雨也是这般,瓢泼而下,落在泥淖里溅起黑色的污泥。
转过一片掩映的树林,入眼的是一个个凸起的坟包,有的连墓碑都没,他继续走,寻着那熟悉的墓冢,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攥起。
前世,他的妻子误听入皇家辛秘,他用“假死”的方法护她周全。在她“死”后,他给母亲说出真相,这场婚姻是算计来了,他并非与她在成亲前情投意合,而且他们始终没有圆房算不得夫妻,所以她不能入祖坟。
若入祖坟必将大动干戈,人多眼杂,他没办法在她下葬前救她。
于是他的妻子就这样草草埋葬在乱葬岗中。
他以为自己算准了每一步,连要把妻子安置在那户人家都寻好了,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妻子已被下葬的场景。
此后的二十年,他一直活在无尽的沉痛和愧疚中,即便他在十九岁那年重新活过,即便在这一世初遇那个灼丽明媚的姑娘,他还是放不下前世全心全意相信他,却被他间接害死的妻子。
他回来了,可是那一世的王逍潇却永远回不来。
在与前世相同的位置,他立了一个墓冢,墓冢上放置着一块木碑,自己用石头刻着——吾妻王逍潇之墓。
此时的宋温如每往前走一步,就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最终他的眼神落在墓碑上那几个字。
王逍潇……
逍潇……
——宋温如,你别吓我,我可不禁吓。
——宋温如,以后我为你亲自烹茶。
——宋温如,谢谢你……这次又得谢谢你。
——宋温如,宋温如,宋温如……
当耳边响起他唤着她的名字,与以往来看“她”不同的是,沉郁的神色慢慢覆上一层温柔。
以为此生亲近她是因为前世情缘,可现在想来,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变成蓄谋已久的刻意而为之。
他不再纠结,她是否是“她”。
不管你是谁,不论哪一世,又是什么模样,我都会一遍又一遍喜欢上你。
“春日娇”这种东西,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只对你,才有效。
逍潇,我要再娶你。
思及此,宋温如把墓碑拿下,埋在泥土里。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声渐住,乌云尽散,丝丝缕缕的光柱从天边倾泻而下。
李戈见自家二爷从东边打马而来,斑驳的光晕在他身上掠过,似是为他周身镶了一层闪闪金边,二爷有些许不一样了,居然又重现以往的意气风发。
二人回城的时候,李戈趁着二爷心情好,便道:“二爷,那个,您回去罚我吧。”
马背上的宋温如侧首看了李戈一眼,继而又看着前面,他一扬马鞭,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空留下一句话。
“回府取我对牌,把你看上的宅子买了。”
李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