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山野,黑夜初入,几个身影起起伏伏,在荒山野岭里奔跑。
借着树在两侧的火把隐约可以看清,这是几个年岁都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身后背着重重的行囊,肩头压着条比他们身子还长的木棍,火光在风里跳跃,照着他们此时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身形,野风涌来,有哪个少年忍不住大声吼出来:“我不会认输的!我要跑到底!”
在火把两侧,此时还跟随着数十名战甲士兵,不时齐声低吼:“报仇雪恨!诛杀妖魔!”
吼声在风里飞散,隐隐惊得群鸟逃离,走兽退避。
最前头是位骑马的将领,他戴着寒光凛冽的头盔,挥斥长鞭,大喝一声:“我天岁城的儿郎,从来就不知道放弃是什么!你们今日拼命训练,来日还将归入仙观,将来更得承担起保卫天岁城的重任!这辈子都不能放弃!”
这些少年闻言,亦是断断续续地响应起来:“坚持到底!奋勇杀敌!”
陡坡头,那个落在最后的少年,面目清瘦,此时两腿似乎拖了千斤重铁,每一步迈开去,都得耗尽他力气,眼看着两肩木棍摇晃,忽而朝左边倾倒,忽而又向着右边倾倒,左右不稳,他心中着急,更是呼吸紊乱,气喘如吞。
“小船!来,来给我!”却是那个面容坚毅、棱角分明的石小毅,从最前头缓缓落下来,等到了姚小船赶上,也不等姚小船答应,伸手就夺过他的木棍,架在自己的肩头,这木棍是好大的重量,石小毅双腿猛地一屈,连他都险些跌倒在地。
姚小船努力朝前跑,眼睛呆呆看着石小毅,喘气道:“别来,给我,给,否则颜阖将军看见了又得罚你,你行,我也行的!”
石小毅却猛地飞起一脚,踢他屁股:“行你个头,赶快隐到我身后,等到终点时,我再把木棍给你,否则跑到天亮你都到不了山头!”
说时,石小毅身形追到姚小船前头,借着木棍的阴影,夜色掩护,倒还真得把姚小船挡在了身后,最前头的人回头望来,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黑暗。
姚小船跟随在石小毅身后,却听石小毅嘴里喃喃念着:“法无定法法非法,修我圣诀破万法!不破凡象不知相,心心摧残世间花!”猛地他又回头朝着姚小船低低喝道:“你也跟着我念,我们两兄弟要一起爬上去,爬到登峰造极的地方,要超过他们所有人!”
黑夜深沉,火光随风劲舞,少年人身影奔跑,衣衫汗湿,两个时辰之后,长发少年最先到达终点时,他双腿一软,直接趴到在一堆篝火前,那篝火熊熊烧着,其上正烘烤着半头肥大的小牛,浓浓肉香,在风里魅力四射,何其诱人的美味!
领头的那名颜阖将军,翻身从骏马上跳下,大喝道:“今夜三十里越野赛,第一名,王庭!”
随后又是一名长发少年人,他面目凶悍,龇牙咧嘴地叫喊:“我到了!我也到了!”
颜阖挥手道:“第二名,王朝!”此时,他眼中却闪过惊异,看着王朝一头摔倒在王庭的身上,挣扎着也已耗竭精力,不禁暗暗叹了句:“可真是虎父无犬子,谁说富贵多败儿。”
“第三名,令狐武!”却听令狐武大喊:“水!我要喝水!”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石小毅的身影才在黑幕中出现,颜阖大声呵斥:“石小毅!你把这当游戏吗?竟然成了倒数第二!”
石小毅肩膀一震,木棍随之飞开,他大喝道:“石小毅不敢!只是身体有恙,所以落在最后!”
颜阖却见他身后,姚小船抱着条木棍,缓缓奔上来,眼神闪动,又是喝问:“你平日如此优秀!今夜竟然是倒数第二,我看哪里是身体有恙,分明是又帮这小子!”
姚小船身子一软,跌倒在石小毅的身后,嘴唇磕碰,血迹流出,他竟有些怕,叫:“是我求他帮我的,求将军处罚我,别罚小毅!都怪我没用,都是怪我——”
石小毅眉头猛皱,似是下定了决心,忙扶起姚小船,转脸就朝颜阖问道:“将军!兄弟有难,我们是得帮还是不帮?”
“战场上刀剑无眼,妖兽可不会像我们这样心慈手软,你现在帮得了他,以后那就是让他去送死!”颜阖怒喝,眼中只是看着石小毅,隐约是些无可奈何,暗暗思量:这小子各种刀枪剑棍训练,皆胜过王氏兄弟不止一筹,而今如此,将来重回天岁城,那绝对是军营中一等一的强人,关键时刻指不定城主还真用得上,可偏偏总是带着身旁这拖油瓶,怎么劝、怎么罚都是没用,实在是太头痛的事了,若是能想个法子,把他们俩分开,那绝对是对石小毅人生的一大助力。
石小毅却不知他这等想法,圆睁着脸,挡在姚小船身前:“战场再无情,兄弟有难,我们见死不救,那就是禽兽不如!将军你今夜要怎么罚,我都认了,但我都不服!”
篝火旁,王朝眼看着这一幕,冷笑个,嘴里嚼着牛肉,道:“颜阖将军,他们俩兄弟情深,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你何必再让他们上演这出苦情戏,我们几个都看烦了。”
此番越野赛名列第四的那名少年,看着石小毅与那颜阖将军之间的气氛,眼中狡黠一亮,则是劝道:“将军,王朝哥说的对,那就算了吧,好歹都跑完了这三十里路。”
又有一名尖嘴猴腮的少年人,忙喊道:“王朝哥说的有道理,我也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