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生多为士族高官子弟和出身贵重的皇子,而萧珩身份尴尬,若与他们一同读书,定然会引来世家非议。
为替建昭帝解围,李相提议将萧珩送往陇西郡学。
李相是天下文人表率,更是望族李氏家主,让萧珩在陇西郡学读书,有李相关照,其余人自不敢多话。
建昭帝不想将自己与萧淑妃唯一的血脉放在冷宫自生自灭,眼看萧珩今年六岁了,寻常皇子四岁就已陆陆续续开蒙读书,权衡之下,便依李相之言,待萧淑妃头七过后,就让萧珩离京。
沈氏与拓跋硕冷战,足足五六日没说过一句话。
小长宁夹在父母之间,焦头烂额,待她得知此事后,萧珩已经启程离京了。
萧珩离京,并没有给任何人留只字片语,倒是符合他独来独往的性子。
最亲近的人不在,偌大皇宫,再无牵挂了吧。
长宁心中怅然。
几日后,灵霜陪着沈氏出门散心,走到温玉轩前殿,在凉亭处发现了一只拨浪鼓。
是长宁襁褓中一直把玩的那只,长宁还用这个拨浪鼓砸人,摔坏了一角,后来这只拨浪鼓就找不到了。
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沈氏瞥了一眼,“扔了吧。”
灵霜应是,将拨浪鼓拿回来,忽然说道:“娘娘,这拨浪鼓……?”
摔坏的一角被人重新镶上了一块玉石。
镶嵌的工艺并不精细,但鼓面边缘打磨得光滑规整,看得出,镶嵌之人尽了心力。
沈氏想了想,还是让灵霜将拨浪鼓收好,与长宁襁褓时期的玩具放一处压箱底。
前往陇西的车轱辘滚滚向前,萧珩坐在马车中,一路无言。
他的长相随了生母,即便额角上有一片突兀的青痕蜿蜒盘踞,却也难以抵挡他那过分锐利的美貌。许是五官生得浓烈,加之脸庞瘦削,眉眼间笼罩着一缕阴郁,便显得整个人阴鸷狠戾。
萧淑妃猝然长逝,不是意外,是人为。
她是自尽的。
用她的死,换取建昭帝一丝怜悯。
期盼那一丝怜悯,惠及萧珩。
岁月轮转,几度花开花谢。
长宁到了上蹿下跳,四处捣蛋的年纪。
前世的沈长宁就不喜欢读书,这辈子当了郡主,成了太子女儿,才四岁就被要求和其他皇子一般送去太学。
建昭帝在东堂,听着太学博士吐苦水,面上哭笑不得。
“皇上,长宁郡主到底年纪小,坐不住,学堂上总是过于……过于活泼了些。”
太学博士年近六十,是个老学究,受不了长宁的性子,可碍于皇帝颜面,不敢直言,只以长宁年幼为由,希望皇帝过几年再把郡主放到太学。
反正再过几年,他就不干了。
长宁郡主爱折腾谁折腾谁。
“给宋博士请安。”
说曹操曹操到,长宁见到宋博士在这抹眼泪,便知晓他是来告状的。
为了不挨骂,长宁一进门就规规矩矩给建昭帝和宋博士见礼,圆圆的鹅蛋脸灿烂如霞。
建昭帝捋着胡须哈哈大笑:“你瞧瞧,郡主这不还是挺知书达理的嘛。”
宋博士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建昭帝又道:“郡主聪慧,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正是受教的年纪,爱卿,你说呢?”
宋博士勉强笑着点头应是,然后匆忙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