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抬手拂去散落在她发间的树叶,从季风手里拿过两卷书册,“集市上买的。”他想起昨夜长宁说的话,扫了一眼书封,又道:“是否有意思不知道,但看这两本卖得最好。”
长宁拿过话本匆匆翻看两页,眉开眼笑,“谢谢皇叔!”
萧珩嗯了一声,眼神落在她有些脏兮兮的脸颊上,不由用指腹擦去,“你这是在做什么?”
长宁恍然道:“哦,就是瞧着这院子还挺空的,就想咱们是不是可以种点菜,养几只会下蛋的母鸡,这样我们自己也能有新鲜的蔬菜鸡蛋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萧珩眼睫颤了颤,看向灵霜和老刘,他们二人都是一脸无奈与哭笑不得。
他清了清嗓子,“先别管这些,脸都脏了。”抓起长宁的手腕往房里走。
到了屋内,季风将书箱和佩剑放下,打了盆清水回来,萧珩绞了张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垂着眼睛道:“你也不必这般辛苦,安心住着,若是缺什么想要什么,就和我说一声,还是养得起你的。”
“那不行。”长宁扬起脸,“皇叔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些都要花钱,将来皇叔若是要娶妃子了,更得花钱,我以前看几个堂兄娶亲,都得几十抬聘礼呢。”
她说得理所当然,净过手后又留下一句“皇叔等等”,转身咚咚咚跑回自己房里拿东西去了。
萧珩呆坐在原处,出了一会儿神。
季风在另一头整理方才带回来的书,揶揄道:“郡主可真是心思细腻,想得长远,还都说中了……”
回到陇西后,萧珩谨遵师命到城西拜见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出身陈郡谢氏,是当朝颇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他早年连中三元,风头无两,是闻名遐迩的文坛大家,后来国战时他毅然弃文习武,征战边关直到西北平定,随后这些年就一直留在郡学教书,李家对其都要礼让三分。
谢老爷子与萧珩的师父是莫逆之交,师父不在的时候,所有课业都是谢老爷子亲自教授。
今日,沈老爷子忽然问及他身边是否有女眷——大多世家子弟,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都会有几个家族安排的通房侍妾,除了负责照看起居,更重要的是为了开枝散叶。
纵然萧珩如今地位尴尬,那也是皇子。
等到了年尾,他就虚岁十六了。
谢老爷子的意思他心知肚明,萧珩只说想一心求学婉拒了。
萧珩抿了抿唇,道:“此事莫再提及。”
他起身将帕子放回水中,水面倒映着他逐渐张开的冷肃的面容,他肤色雪白,眉眼浓烈,纵使额角的青痕狰狞蜿蜒,却也压制不住他越发锐利张扬的五官。
萧珩静默着凝望水中的自己,直到门口想起长宁脆生生的软糯嗓音。
“皇叔!”
长宁半边身子靠在门框上,腋下夹着一只红木匣子,正往里面探头探脑。
季风识相地退了出去。
长宁这才抱着匣子进去,小心谨慎地关上房门。
萧珩望着她的背影,眼角眉梢不自觉带起了笑意,“什么事情,这般谨慎。”
“嘘。”长宁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自然是大事。”
她捧着匣子往屋内跑,又朝呆愣的萧珩招招手,“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