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是周伯给她的。
第一次外出时她跟周伯提了嘴,说自己想在外面找份工作兼职赚钱。周伯交代了几句让她注意安全的暖心话,又找来一把大门钥匙给她,说是担心自己年纪大听不见门铃声忘了给她开门。
眼看雨越下越大,老人穿衣起夜给她开门也不方便,索性自己拿钥匙开门得了。
推开屋门,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挤进客厅的风把四周落地窗挂着的白色纺布窗帘吹得猎猎飞扬。
客厅没有亮灯,温幼梨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屋内的景象。
男人身穿军装皮靴,解开两颗衣襟扣子,懒懒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抬头,甚至连神色都不曾有异样,仔细擦拭着手里的配枪。
温幼梨注意到茶几上摆着的烟灰缸,平时都是干干净净,这会儿堆满了烟蒂。
那些烟蒂歪七扭八躺在一起,有些烟灰还散落在桌上。
抽烟是为了消遣,也是为了平复心绪烦闷。
瞧着模样,聂书臣显然是后者。
他果然怀疑了!
“少。。。少帅。。。”少女在门口定了定神,将门关上后又怯怯问,“怎么不开灯?”
聂书臣似是没听见她问出口的话,黑色手枪“当啷”一声搁在茶几上,嗓音暗哑却又波澜不起,“夫人雨夜慌张而回,不知去了何处?”
“我。。。”
“夫人去了梨园?”
眼见少女嘴唇蠕动神情恍惚,审问敌犯如家常便饭的聂书臣一看就知道那是要扯谎的小动作。
他站起身,踩着军靴长腿阔步向她走来。
军靴踩着木地板发出的“吱呀”声像是催命符,猛烈又沉重敲击在少女的心尖,逼得她缓缓后退,消瘦的薄背紧贴在屋门上,写满惧怕的眼底泛起湿红,像亮汪汪的两池杏泉。
风雨吹冷的手臂被猛地扼住,用力往前一拽她近乎撞进他的怀里。
还没缓过神,脖颈又被他另一只手紧紧锁住。
这动作似乎把少女桎梏在股掌之间,逃不能逃,也无处可躲。
粗粝的指腹在她耳后、下颌和脖颈处用力摩挲。
这动作很是暧昧,可两人之间反而没有半分情欲,一个是上位者的审视姿态,另一个抖得像被毒蛇缠进蛇窟,即将被拆骨入腹、生吞活剥的绒兔。
“嗯啊。。。”难以克制的娇喘在他耳畔落下。
聂书臣愣了瞬,紧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因为羞臊红得滴血的耳垂。
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过了,他收回手,脚步却没往后退,依旧是紧逼不放的态度。
“我是去了梨园。。。但也只是去整理姐姐的遗物。”少女似是气急又毫无办法,豆子大的泪珠颗颗往下砸,害怕与恐惧被气愤所替,她抹着眼泪,又倔强仰着头要和他理论清楚。
“我回来晚是因为。。。因为我在新月大饭店兼职当舞女!我需要钱,需要赚钱养活我自己,需要赚钱给姐姐买一块儿好的墓地,还有我和姐姐住着的房子,也需要赚钱还账!”
“您刚才问我,我是吞吞吐吐不想说。。。我怕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名流贵族瞧不起,一个戏子的妹妹去当了舞女。。。是!我是丢人,娼不如戏,我也给姐姐丢人了!可是我又能怎样?我这种出身的女孩儿又怎能在乱世里谋到出路?”
她发泄完满腔委屈后瘫软靠着门,噙着泪的眼睛写满无助和疲倦。
“人,总要先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