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自然在欢声笑语中吃罢。涟歌吃的滚肚圆才让下人撤了桌,甜蜜蜜地挽着林氏手臂,跟着她回到自个儿院中叙话。
萧洵随着萧元敬去了书房,他今年已十七,明年便要参加春闱,萧元敬从去年开始便会拿着政务上的事与他讨论。
濮阳今年雨水颇丰,许多地方的河道都有些不堪承受,五月初的时候雨量便比往常多。萧元敬未雨绸缪,从那时起就着人加固堤坝,兴修水库,既能防止可能到来的水涝,又能将雨水蓄起来待来年用。濮阳地处中部,虽算不上旱区,但也比不上雨量富饶的江浙一带。
濮阳不大,但已有五年未兴修水利,萧元敬力排众议集一郡之力,历时三个月,下午才送来最后一份竣工报告。
萧元敬便主张萧洵去几个地方抽查验收。他指的几个地方民风淳朴,来回约十日,回来正好赶上中秋。
父子俩又说了会验收的注意事项,萧元敬才将话题转到涟歌身上,&ldo;你差几个人去查查眠眠在庄子上碰到的那群人,我心里总是不踏实。&rdo;
他总觉得那群身份神秘的人不简单,虽然河清海晏,现世太平,可陛下身子骨不好已久,京中皇长子监国,二皇子及母家魏氏又手握重权,太子未立,倘若陛下龙驭宾天,必定朝局动荡,社会不安。
表面风平浪静的湖面,底下暗潮涌动,倘若有人打破这种宁静,必然是惊涛骇浪,和平倾覆。
萧元敬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宁愿镇守一方,只安稳度日,所以格外珍惜当下,不愿女儿也沾染是非。
萧洵不知他所想,但她也重视妹妹安全,便道,&ldo;我立刻让人去查,父亲请放心。&rdo;
傅彦行进了城以后未得休息。这几日他被困庄子里,虽消息传递未受影响,但确实积压了好些事需他亲自处理,等他全部处理妥当,徐立才敢上前,&ldo;殿下,程太医在门外候着了。&rdo;
傅彦行眉头一皱,想起身上的毒,脸色不大好看,&ldo;让他进来。&rdo;
程实早先听徐立提到过傅彦行的毒,诊脉却诊不出端倪,不禁面色胀红,十分羞愧,&ldo;殿下,老臣该死,竟然诊不出您身上的毒。&rdo;
他是太医院的副手,一生痴迷医学,醉心钻研,此刻却有些恍惚,殿下中毒了,他莫说解毒,竟然连脉都诊不出来,不禁怀疑自己是学艺不精还是年岁大了。
傅彦行想起涟歌的话,知道此毒古怪,程实诊不出来也正常,将涟歌默的方子递给他,&ldo;此毒古怪,你且看看这个方子。&rdo;
程实双手颤抖,慎重接过,读到最后,心中热意涌动,&ldo;殿下,老臣诊不出您身上的毒,但却看的出这张方子是没有问题的。&rdo;
换言之,就算不能解毒,也吃不坏人。
傅彦行闭上双眼,&ldo;去抓药吧。&rdo;
程实忧心忡忡地退下了。
第一碗药下去,傅彦行无甚感觉,待晚上喝下第二回药,他才觉得通体生热。暗自运动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并未受阻,他下意识觉得是那女娃开的药真能解毒。
&ldo;去查一下那女娃是谁家的。&rdo;傅彦行思考片刻,寒潭般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不打算放过她了。
他是今上嫡子,真正的天潢贵胄,此番是领了天子令微服来西北体察民情的,知道他行踪的人极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心中早有成算,只是若不能将身上的毒彻底清除,一切都是枉然。
&ldo;通知裴凌,夺了北庭府的权。&rdo;傅彦行脸色阴沉,双眼凌厉尽现。
北庭府是他刻意松开的口子,现在是时候收紧了。
徐立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掩下心中忧虑,提议道,&ldo;殿下身上的毒……属下命云卫去请洛河?&rdo;
涟歌毕竟年幼,徐立对她没有信心。
&ldo;不必了,&rdo;傅彦行眼中骇浪涌动,洛河医术造诣深不可测,能肉白骨,活死人,但他此刻还在距离濮阳千里之外的金陵,他没那么多时间去等他来。傅彦行并不觉得将希望放在他身上比涟歌更可靠,&ldo;她若治不好孤,便给孤陪葬吧。&rdo;她那日收留他们,又发现了他身上的古怪,便命中注定要与他连在一起了。
第8章遇险
涟歌腻着林氏睡了个好觉,直到辰时末才睁开眼睛。囫囵垫了一下肚子,跟林氏说了声便带着丫鬟出门了。
她记着昨日应下来的事,打算去铺子里挑几块好料子,给家里人做鞋。
濮阳地处边境,再往北八百里是匈奴地界。但现下大楚万国朝拜,与匈奴和平共处了二十余年,山明水秀,民风淳朴,自萧元敬上任以来,更是未发生过一次□□,林氏向来放心,指了两个护卫不近不远地跟着,便由她去了。
眼下进入秋季,会很快就冷下来,涟歌特意挑了软绵厚实的布料做底,又定了上好的鹿皮,打算给父兄一人做一双冬靴。
买完料子,天色尚早,涟歌也不急着回去,带着两个婢女在街上闲逛消磨时间。
濮阳地处北地,难得到八月了还处处荷香四溢,这些荷花将会在两个月内迅速枯萎干涸,等到了下雪的冬日,雪白厚重的积雪压在残叶上,会似一朵朵笨重的蘑菇。
前昨夜才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隐约还有水雾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