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和卡斯劳伦特勉强能够算是友人。
之所以说是勉强,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没有频繁的往来,也没有什么社交上的聚集,就连卡门大教堂,卡特琳娜都很少去,少到数个月,甚至是一年才会去一次,因此,大多数纽加哥的居民,并不会把卡特琳娜和卡斯劳伦特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也不会同时提起这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
卡斯劳伦特·乔格尼夫,卡门大教堂唯一的神父,也是卡门大教堂的所有人,在纽加哥人的眼中,这位老先生可以说是十分的和蔼,和慈祥,他用几乎包容万物的善意来对待每一位来到卡门大教堂的来访者,这位神父的随身物品很简单,一本有点泛黄的圣经,一个简单的急救包,一把装满子弹的左轮手枪,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位神父先生很少会提及自己的过往,似乎他的过去并不值得被谈论,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学习了些许神学,然后来到这个教堂养老,毕竟神父这个职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的,尤其是在纽加哥,在这个地方,风险和机遇是对等的,一个神父,想要得到尊重,需要的不止是知识,还有铳器与血。
“你呢?说说你来这里的事情吧,卡特琳娜。”卡斯劳伦特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已经过了年岁的身体发出了抗议的声响,他站起身,拿着那本圣经,踱步到那银色的十字架之前,随后,转过身,站在那高台上俯视着卡特琳娜,把圣经放在了讲坛之上。
“不要摆出这种知道我要做什么表情,卡斯劳伦特,你就这么确定我来找你是有事情?”
“不然我不会在这里等你的,卡特琳娜,你知道我的习惯,午后是在家里好好休息的时间,而不是在教堂之中躺着。”卡斯劳伦特翻开圣经,没有看,翻开圣经只是一个动作,一个标准的动作,在听取迷途的羔羊的祷告的时候,圣经是必须在场的。
“哎……”卡特琳娜叹了口气,“有这么了解自己的人,也不知道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句话你说过不少次了。”
“好吧。”
卡特琳娜站起身,走到讲坛之前,她拢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的面容显得更加端庄,也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更加虔诚。
然后,这位休伯伦家族最为崇高的女性,垂下了头。
“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对神明说?”卡斯劳伦特问道。
“我想对神明祈祷。”
“为什么?”
“我们构筑了整个家族的秩序,但是家族的人让家族的名誉沾染上了污浊,奥斯塔·休伯伦,他借着家族的名字张扬着暴力与欺压,这违背了家族的规则,他偷走了家族的财富,留下了家族的污浊,他带着他的罪恶去往了新城区,在今日中午被两个外来者杀害,没有全尸,他所窃取的财富已经被我们找到,但是这并不是我们需要的结果。”
“你渴望什么样的结果?”
“家族需要他的忏悔,他的赎罪,还有他的忠诚,忠诚已经不复存在,但他并不是死在家族的规则之中,他死在了外来人的手中,我们没有得到他的忏悔,但根据规则,我们需要找到杀害他的人。”
“一码归一码?”
“一码归一码。”卡特琳娜说,“奥斯塔·休伯伦是该死,但是他应该死在家族手中,而不是外来人手中,我在这几日已经犯下了两个错误,让一个人玷污了家族的名誉,让外来人杀了家族的成员。”
“这并不是你的错误,卡特琳娜。”卡斯劳伦特闭上眼,说着,“你已经不是休伯伦家族的族长,你并不需要为此负责,年轻人犯下的错应该让年轻人处理,把一切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并不是你应该做的,神说,给予羔羊宽恕,不如让羔羊宽恕自己,宽恕并不是奢求谁来给予,而是应该由自己寻找,自己所认为的错误只有自己能够解开,迷途的羔羊啊,不要强迫自己行走在哪一条道路上。”
“他们畏惧的并不是休伯伦这个姓氏,而是卡特琳娜这个名字,休伯伦家族还没有一个能够接过旗帜的人,瓦伦纳、奥斯特洛、奥莉西娅、派尔博……哪怕是这些孩子都不能够扛起责任,他们没有一个‘锚点’,一个令所有人信服锚点,可是在这一个和平的时代,缺少混乱与冲突,是无法产生一位领导人的,必须要有一件事让他们成长起来,然后散发光芒。”
“你陷入了误区,卡特琳娜。”卡斯劳伦特的眉头微微皱起,“太过于执着荣耀了,在你扛起铳器与规则的时候,他们顺从你的航向,因为那个时候你是正确的,你为混乱带来了规则,所以他们愿意追随你,这一条路并没有被锁上,年轻的人可以制定新的规则,每一个时代总需要新的变化,墨守成规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正是汉诺威的想法,汉诺威·切拉斯,他说过的……‘时代是发展的,我们需要跟随着时代前进,不能顺应时代和潮流的人注定要被世界所淘汰。’但是舞台只有这么大,必须站上去,才能够前进,在孩子们成长起来之前,我还不能够倒下,我必须撑起来,直到他们能够让自己名字拥有价值,是他们的名字赋予家族骄傲,而不是家族的姓氏让他们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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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你的祷告吗?”
“是的。”
“神说,你的祷告是正确的,你并没有错误,你坚持了自己的道路,坚持了自己的守则,你带着你最初的规则并且遵守了这一份规则,神会原谅你,神说你应该清楚自己并没有错误,错误出自奥斯塔·休伯伦,你可以剥夺他的姓氏,你可以寻找杀害他的凶手,一码归一码,他的错误应该被处理,他的死亡也应该被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