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雾气笼罩在大地上,那些敌人在雾中涌现,因为雾气的浓度并不均匀,很多时候,可能在‘看见’敌人的时候,敌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跟前,不论使用什么武器,不论选择什么方向,只要有时间,他们终将成为尸体。
马蒂斯蜷缩在这里,他看见属于自己这一方的人们不断跨过战壕,朝着远处的雾冲了过去,喊叫声,惨叫声,怒吼声,子弹的声音,炮弹的声音,燃烧的声音,当耳朵接受这种声音到达阈值的时候,一切就会回到死寂之中。
他就这么蜷缩着,如同一个雕像,一直蜷缩到快被遗忘的时候。
——乌伦比尔,弗兰里河沿岸。
叮。
那是一朵花,一朵枯萎的花,一朵庞大的花,那一朵花用血与肉搭建起来,缠绕着根茎,这些东西共同组成了这一朵花,而此时,这朵花已经扎根在地面上,那些根茎掀起了地面的泥土,破开了那些石板路,将整一个乌伦比尔靠近弗兰里河的部分覆盖上了这一朵花的色彩。
在马蒂斯的眼中,这一切都是如此缓慢。
扣动扳机。
两枚子弹能够扭曲的时间和四枚子弹的份量是不同的,四枚子弹扭曲的时间和六枚子弹相比也是不同的,马蒂斯并不担心子弹的浪费,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子弹还是极为充裕的状态,既然如此,就用这些子弹来给自己创造优势。
子弹在空中的滑动很是缓慢,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甚至无法观察到子弹的动作,从一旁的角度看过去,这几枚子弹就像是凝固在了空中一样,那些子弹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转动,前行。
缓慢的子弹,这意味着只需要简单的动作就能够轻而易举地避开。
“如果你们的思维都是‘共通’的,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它们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马蒂斯在询问那一朵花。
直到那一朵花动起。
“他们称呼你为玛伊雅弥,没听说过。”马蒂斯咧开嘴,露出那因为烟熏而泛黄的牙齿,“没听说过,那就代表你并不是什么古老的存在……一个刚诞生的怪物,也好意思来到这里作威作福?”
——玛伊雅弥,玛伊雅弥!
那是弥漫的根茎,那是弥漫的雾气,那些在地上蔓延弯折的事物,那些覆盖在地面上的事物,就是弥漫,是将意识和思维连接在一起的弥漫,在这一份共通的信仰和思维之中,它知道,这一个男人能够做到什么。
扣动扳机。
当子弹的数量足够多的时候,那些锈迹就能够互相接触,那些被拖慢的时间也能够互相缠绕起来,一层接一层,一层延续一层,直到两个时间的差距被拉长到一个无法被肉眼观测到的状态。
上一秒,马蒂斯还站在远处。
下一秒,手中的双管猎枪就已经抵在了那一朵花的正前方。
——哈!怪物啊!异端啊!老先生说,名为玛伊雅弥的异端啊!你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你得到的只是片面的信息,你不知道的事物太多了!无知是最大的错误,无知是你……和你们最大的缺陷!当你们对一切事物没有敬畏之心的时候,现实会告诉你们一切的结果……
——正如当初拿着手枪的他一样。
“以我的信仰祝福我的子弹。”马蒂斯说,“予异端以裁决。”
于是,子弹动了,这一次的子弹速度是肉眼无法观测到的,倒不如说,这一次,不论是什么样的视野都无法看见,那两枚子弹处于马蒂斯所在的这一侧时间之中,而前面几次子弹拖慢的时间,在这一刻加在了这两枚子弹之上。
这是在极致的缓慢之后,极致的快速,那两枚子弹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就已经穿过了那一朵花的躯壳,而在脱离那一朵花之后,那两枚子弹又在一瞬间慢了下来,附着在子弹之上的污浊来不及跟上子弹的停滞,在那一个瞬间全部被甩了出去。
然后落在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那一朵花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