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阁,禁室,连杀四人。
“什么?”顾陵眼前一黑,扶着谢清江的手也有些颤抖了,他呆呆地跪在地上,满脑子皆是当日与大师兄俞师兄下山时,自己脑中回忆起的场景。
晚了!还是晚了!
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前世的事情依旧硬生生地重演了在他面前,让他就连伸手救上一救的机会都没有!
顾陵蓦地回忆起大师兄一向清清冷冷的眉眼,他身负少年狂傲,天资绝佳,怎么瞧都是修真界人人称道的超绝之姿,怎么会、为何会去做这样的事?
“我这几日……一直闭关为你三师弟疗伤,”谢清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瘦的身子轻飘飘地颤着,“出来之时已经晚了,我相信自恒不会去做这样的事,但我去瞧他,他竟然下手伤我……我没告诉挽山,但是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他为什么……”
“师尊别急!”顾陵扶着他坐回了椅子上,又取了帕子为他擦拭干净了嘴角的血迹。谢清江疲倦地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道:“我费尽心思才将他保了下来,囚禁在丹心峰……小二,移山问不出什么来,你去,你晚上去替我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他若有什么苦衷,师尊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自恒不是坏孩子,师尊一定要……”
他尚未说完,便又爆发出一阵重重的咳嗽,顾陵跪在他身前,百般心事一齐涌上心头,竟让他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混乱地道:“好,好,师尊放心,我会去问大师兄的……”
谢清江抚着胸口,平静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小二,你方才说有些事要问我,你想问什么?”
顾陵回过神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道:“师尊,我下山之时,遇见了秋鹤先生,他说……”
“你遇见了秋鹤?”谢清江一怔,随后苦笑了一声,“他说什么……他医术高超,想是发现了什么……”
顾陵咬着嘴唇,抬起头来看他,沉声道:“他说……我并非人族。”
谢清江低垂着他狭长的眼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知道了?”
顾陵愣愣地盯着他,谢清江拿着他刚刚的帕子,在嘴角随便擦了两下,才随意地扔在了一旁。他伸手摸了摸顾陵的头,许久才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当年……我往冥灵山除祟,大雪封山,我做完了自己的事情,正打算走,便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顾陵一震,只听他继续道:“我本以为是什么种族内斗,没想到靠近了些才发现是你和小九,当时你失血过多,与死去无异……我救下了你二人,才发现你们体内血统。”
“九命猫族灵血滋补修为,你没人护着,迟早会粉身碎骨地死在妖族的老巢里,更何况你还带着小九……当时妖魔二族尚未修好,你带着他无疑会把自己变成活靶子,我思虑良久,下手封了你们二人的血脉,只当是人界孩子养在了终岁山,在你们年龄够了又把你们收到了我门下。”
“小九当时冻得太久,你又受了重伤,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几乎把一切都忘了……你不要怪师尊没有告诉你,实在是……修真界那些自诩正派的人士嫉恶如仇,肯定容不下妖族魔族的血脉。你们小时候若知道了,说不定也会厌恶自己,索性还是不要让你们知道的好。”
顾陵看着谢清江病态未消的脸,只觉得自己这些天胡思乱想,妄加揣测,实在是大大的没良心。他跪在谢清江身前,磕了一个头,呜咽道:“师尊……”
谢清江蹙着眉,温和地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顾陵直起身来,思索了一下,接着道:“琼年姑娘说,当初阙阳山大战之时,她为三师弟所救,后来是你去救的他们二人……”
“去救他们的若是我,你三师弟怎么会从那年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养到如今还养不好,”谢清江打断了他,涩声道,“阙阳山……当初那场大战之时,你三师弟独自在山下游历,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若不是你带琼年来,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在阙阳山受的伤。”
“当初是我发现他传音有异,还未来得及去,他便伤痕累累地被人扔到了山门处……”谢清江眼中闪过一丝痛心,似乎说到了自己的伤心事,“我枉为人师,甚至连伤他的人都查不出来……只得对你们说他是因我受伤,用灵力吊了他这么多年的命……”
这么多年,除却一身病痛之外,瞒着他们的身世,忧着徒弟的性命,被引以为傲的人重伤……顾陵根本不敢想象,师尊到底背负了些什么。
而他竟还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误会师尊,真是可恨得紧!
“小二,你起来吧,”谢清江扶他起来,苍白的手拿起了桌面上的红盒子,“这些事情本来也不该让你们知道的,但既然你来问,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
顾陵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打开了那个盒子,方才还平静的面色却突然一变,不由问道:“师尊,怎么了?”
谢清江恍若未闻,他左手凝聚了一团青色的灵气,顺着并拢的二指落入那红色盒子里。半晌,他才撤了手,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
顾陵忙问道:“花朝的魂魄可有什么问题?”
谢清江凝重地摇了摇头,道:“魂魄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她……小二,你可听过魔族一种秘术,名叫‘清言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