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灯照进她的衣柜里,每一件都被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架上,与桑桑先前所想的不同,那是一件件精致的‐‐人皮。
这些皮被人巧妙地撕下来,一点儿都没损坏,而桑桑以为的连帽衫,垂下来的地方却是一起被剥离的人脸,正等待着主人把她们穿上身。这些皮每一张都各有各的特色,要是她们还活着,无疑是让人心生好感的大美人,只是现在,这份好感只能化为满腔惊惧。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从上面一一划过,桑桑甚至能清楚地辨认出,对方手上跳动的筋络。
她的室友轻描淡写地取下其中一件,放在胸前比划,一边凑近她问,&ldo;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好看吗?&rdo;
她的脸和身上都是血色的肉团,其间夹杂着白色的东西,大抵是她的脂肪,最大不同的颜色就是她黝黑的眼珠,她正直勾勾地盯着桑桑,嘴唇那个位置的肉扬起,她问,&ldo;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哑巴了?&rdo;
她说着就要往桑桑那边凑,似乎是想伸手碰一碰桑桑的脸,桑桑一惊,下意识地就一巴掌把她的手挥开,粘腻的手感让她一阵反胃,几乎想要吐出来。
&ldo;啊!&rdo;
&ldo;桑桑,桑桑,快醒醒,桑桑……&rdo;
&ldo;你怎么了,又踢又叫的,做噩梦了?&rdo;
几个室友围在她床下,关切地问。
桑桑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学校抠得厉害,寝室里虽说装了空调,其实也就是个摆设,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此时窗户大开着,阴凉的晚风从窗口吹进来,外头一片漆黑,还是深夜。
一个室友去把灯开了,周围是她熟悉的面孔,桑桑心里后怕,趴在床边抓着她的手,道,&ldo;莹莹,你去把靠我们这边衣柜的门开一开,好不好?&rdo;
莹莹不明所以,道,&ldo;睡糊涂了吧,大晚上的看衣服做什么。&rdo;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衣柜打开,衣柜里挂着的是一些应季的长短袖,没有她梦中所见的……那些东西。
她松了口气,看来就是场梦,是她没的想多了,桑桑将自己埋进被窝里,&ldo;大家快睡吧,早点熄灯,别把宿管找来。&rdo;
&ldo;对对对,宿管看见咱们这儿灯大亮着,又得挨训了。&rdo;室友们纷纷附和,大家也都困了,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呼噜声此起彼伏。
桑桑却一直没有睡着。她一闭眼就是梦中的场景,索性不睡了,从枕头底下摸出偷藏的手机打算给开学前出去玩拍的照片调个滤镜,好发到微博上。
她打开相册,桑桑拍照的水平一直不错,每一张照片的角度都挑的很好,她当时也是觉得满意了才没有删除,可今天再看,却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桑桑一张张地放大看了半天,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夏末的燥热里,她整个人如坠冰窟,桑桑来不及多想,她机械地重复把照片拉大的动作,手机屏幕一次次变暗,她又再一次把它点亮。
她怎么会没发现呢,在她的不远处,始终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远远地盯着她,每一张,都是如此。
冰凉的触感贴近了她的后背,她旁边的位置往下一沉,桑桑清楚地认识到,正有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正背对背地和她一起,躺在她的床上。
桑桑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心里默念着八字真言,竭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她都不知道这个晚上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只是一晚,她却觉得自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过了整整十年。
第二天清晨,那股冰凉的触感才渐渐消失,桑桑僵硬着身体从床上爬下来,倒把她的室友吓了一大跳,&ldo;你这是怎么,有那么热吗,这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rdo;
桑桑张了张嘴,把话憋了回去,勉强答道,&ldo;是啊,我去洗澡洗头,身上蔫嗒嗒的不舒服,没法上课。&rdo;
这个时候,浴室里空落落的没什么人,桑桑把水开到最大,温热的水稍稍驱散她的恐惧,她换了干净衣服,盯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寝室楼最右侧的吹头间,学校是禁止带吹风机的,想要吹头只能拿公用的使。
桑桑一打开吹风机,就闻到一股难闻的焦味,她皱了皱眉,学校的吹风机向来不大好使,毛病一大堆,也只好将就了。
桑桑撩拨着一头湿发,她不经意地扫过窗玻璃,玻璃上恍惚有个人影飘过,惹得她一阵心慌。
算了,宁可顶着湿头发上课,也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再呆下去了。桑桑这样想着,手上按了好几下,吹风机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关掉,反而一不小心,就把她的头发搅了进去。
桑桑使劲地把头发往扯,吹风机这时的风力却大的惊人,她保养得体的长发被越卷越多,连带着头皮都拉扯着生疼……
&ldo;啊!&rdo;
&ldo;桑桑,桑桑,你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rdo;
桑桑猛得睁眼,她立马摸向自己的头发,确认它们还好好地长在她的头上,她才放下心来,道,&ldo;没什么,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去吹头发,接过却被吹风机扯了进去,到最后连带着头皮都给撕下来了,疼的要命,还好是梦而已……&rdo;
不对,她为什么觉得这种感觉那么熟悉呢。
她的室友朝她笑笑,伸手揭下自己的头皮,头顶上森白的头骨里挂着几缕肉丝,她拎着自己的头皮,就像是拎着一顶普通的假发,&ldo;你说的,是像这样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