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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钱眼有些不快，嚼着馒头说：&ldo;你们是没饿过肚子，不知道珍惜吃的！&rdo;

我说道：&ldo;钱眼，桌子上多脏，你万一吃坏了肚子，好多东西不就白吃了？&rdo;

钱眼一仰头，&ldo;长这么大，我还真没拉过……&rdo;

杏花叫道：&ldo;住口！&rdo;我想起来，桌面上是不能说不雅的事情的。

钱眼不服，&ldo;知音先说的！你怎么不管她？！&rdo;我赶快低头吃饭，钱眼说：&ldo;你看，她知道做了亏心事！&rdo;

杏花说道：&ldo;你再这么闹腾，我就……&rdo;

钱眼坏笑着：&ldo;杏花娘子，你就怎么样呀？夫君我等着呢？&rdo;

杏花狠狠地说：&ldo;我就不fèng洗你的衣物，把你那些快穿烂了的袜子都扔了！&rdo;

钱眼慌了，&ldo;别扔！那些袜子特软，正穿着舒服呢。&rdo;

我皱眉，&ldo;杏花，你竟然给他fèng袜子？！钱眼，咱们买了新的了，就把旧的扔了吧。别累着我们杏花。&rdo;

钱眼看着我气势汹汹，&ldo;我得叫你多少次败家子你才能醒悟！真是没记性……&rdo;谢审言轻轻咳了一声，钱眼突然顿了下，一笑说道：&ldo;知音，你再给我买三十来双，我就把旧的袜子给那些乞丐。&rdo;

我冷笑，&ldo;你给的时候最好转身撒腿就跑，免得人家发现了是什么，觉得受了你的轻蔑，追上来和你拼命。&rdo;

杏花哧哧笑了，钱眼转着眼睛看了看左右，狠咬了下牙说：&ldo;我就让你一次！你有落单儿的时候！&rdo;低头开始大声吃起来。听出这是我昨天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反用在了我身上，除了谢审言，我们都笑了。

气氛又像以前一样轻松。吃了饭，我们说说闹闹地上了街，钱眼敬业地讨价还价。与我的言谈中，他重新陷入了被动，因为他再也不能开谢审言的玩笑了，只能任我宰割。可另一方面，杏花已经败状尽显，对钱眼的&ldo;杏花娘子&rdo;的称呼渐渐习惯，没有每次都要和他过不去。所以，两相权衡，钱眼还是赚了。

醒悟

天气渐渐地从春天过渡到了夏天，不能讲出怎么变的，我们一路行过来，树叶从新绿到翠绿到浓绿，大地也覆盖了深厚的绿色糙木。太阳变的有些热辣，我们的衣服只是单衫还常汗透。

这一天，我们黎明启程，走了这么一个上午，快到午饭时，也没见到个城镇。我穿了件灰色的粗布衫，头戴着斗笠，护胸让我闷得难受。我真累了，钱眼骑在前头，我和杏花并肩在他后面，李伯和谢审言跟在最后。我对着前面的钱眼说：&ldo;钱眼，天热了，骑一会儿歇了吧。&rdo;

钱眼指着前方说：&ldo;那里有个寺庙，十分清净，咱们到那里歇吧。&rdo;

钱眼领着我们离开了大路，进了一片青翠的竹林。高大的竹子滤过了阳光的热意，我摘了斗笠，透了口气。

竹林间小径狭窄，我们变成了一线单骑，钱眼引着路，杏花跟着，接着是我，谢审言在我身后，李伯殿后。竹林里，竹叶哗哗作响，夹着远方的溪水之声，谢审言偶尔的咳声，我感到心中的燥意慢慢平息。

到了庙宇之前，我们下了马，我四外观看，见庙墙粉白，院门大开。进去，大院子里，一条青石铺成的路径，两侧树木荫蔽，凉风袭过，传来远处主堂里的木鱼声。

进了庙堂，里面佛像庄严，旁边有和尚在敲着木鱼。我低声说：&ldo;李伯，给些香火钱。&rdo;李伯应了一声，放了些银子。大概是听见了银子响，有和尚出来，合掌行了礼，与李伯说了几句话，然后递给了李伯几支香。

我拿了一支，走到佛像前，低头沉思，想到自己处在富贵之家，大家都对我很好，身体也没病，实在没有什么要求，就暗暗祝愿谢审言早日忘记过去，尽快恢复健康。闭眼凝思了片刻，睁眼把香插在了香炉里。李伯把香递给谢审言，他僵立着没有接。杏花持了一根香跪下拜了拜，钱眼和李伯随后也敬了香。

和尚领着我们到了后面的一间竹舍，室内有张竹桌，周围是竹椅。和尚出去后又进来给我们上了茶壶和茶碗，然后离开了。我们用茶水把干粮送了下去。

吃了午饭，钱眼看着我说：&ldo;知音，你说过，你不信佛。&rdo;我点头，钱眼扬眉，&ldo;那你为何给那么多银子？&rdo;我说：&ldo;咱们到了人家的庙里，借了这里的阴凉，又喝人家的茶，在此用了餐，自然该给银子。&rdo;

钱眼眯了半天眼睛，说道：&ldo;知音，你是学商的，计算到这种地步了，和我真差不多了。&rdo;

杏花气道：&ldo;我们小姐不像你，就知道占便宜。&rdo;

我沉思着点头说：&ldo;钱眼，我知道你在说什么。&rdo;

钱眼笑，&ldo;我在说什么？&rdo;

我看着他说：&ldo;你在说我没有那份诚心，与你的不给银子几乎是一样的。&rdo;

钱眼点头，&ldo;知音啊！如果你像我那么爱财，你那几个银子还有些份量。你不爱财，那些就真的只是个茶水钱。&rdo;

我叹道：&ldo;对呀，只是人情的施舍短长，没有任何精神上的奉予。所以那和尚给我们檀香，觉得我是真心向佛，是看高了我了。&rdo;

钱眼说：&ldo;若是真的有神明，你给了钱，也没记在你对神明的孝敬上，只落个不占便宜，买个安心，与我只一步之遥。&rdo;

我微微颔首，&ldo;这就是有本书中说的，在神明眼里，一个贫穷寡妇给的两个铜板胜过富人的巨额供奉。一切都关乎诚心真意，有无之间，决定所给予的东西，是不是珍贵。&rdo;

说完，我想起了我那位给过我的许多物质上的宠爱，我总觉得是他爱我的有力证明。此刻恍然明白，那些钱，对他而言，九牛一毛，他不在乎。没有了他的诚心，我得到的所有，都是那么浅薄。说穿了，他是在补偿我，像钱眼说的，给他自己买一个心安理得，就像我方才表面是奉献可实际只是买这个歇脚的地方。那他对我，和对一个包养女的，有什么不同？难怪他一直我行我素，因为他给了我那些东西，让我有了物质享受，就不必感到歉疚。而我，接受了那些，就以为他还是爱我的……我一时心中阴霾，只觉得自己曾经和个ji女没两样。有什么纽带在我心中砰地断了，我像在梦里一脚踩空，突然惊醒，迷茫无主，似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