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只不过我上次因为你和他起了冲突,使他对我怀恨在心。”杨昭笑得像是自嘲,“若不是害我的人和你有关、因你而与我生隙,你怎么会来好意提醒我当心呢?我想想自己得罪过的人,和你有关的也就这一个,不是他还能是谁?”
并不是因为这个……菡玉直觉地想要反驳,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道:“王准集结了一干凶徒,目标不只在你,并非宵小乌合,你别掉以轻心。”
“目标不只在我,听起来似乎还有比我更大的鱼?既然有王准,当然不会对他爹下手,那朝中的大鱼……就是宰相了?”
菡玉暗暗吃惊,又不好否认。杨昭继续道:“凶徒并非宵小乌合,那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了。王准不过是个靠斗鸡得宠的卫尉少卿,他哪来的兵力。莫非是结交了什么军营中人,或者,想要夺兵作乱?”
菡玉讶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明明是你自己透露话风给我,我侥幸猜对而已。”
菡玉道:“不管你是猜到还是事先察觉,只要你有所警惕,我便放……我也不枉今日之行了。”
他笑得轻蔑:“区区一个王准,我还不放在眼里。”
菡玉正色道:“杨侍郎,此事非同儿戏,王准不过是个跟班,切不可因他而轻敌。”
杨昭止住笑,但那轻蔑还挂在眼梢唇角:“菡玉,你是又要给我提示让我猜么?那我就继续猜一猜。我听说王大夫有一弟一子,王銲、王准,都是蛮横凶险,时常一同捣乱生事,让王大夫十分头疼。这回的事情不小,肯定少不了王銲一份。这王銲交游甚广,与军中将士、官府衙役、地头混混都有交情,定是他出谋划策牵线搭桥找的人。只要去查一查最近他和什么人往来密切,就知道有哪些人参与了。”
菡玉皱起眉:“你真的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杨昭斜睨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性。我要是事先知道,还能优哉游哉地坐在这里等他上门来杀我?他早就下去投胎了。”
菡玉盯着他:“那你对王大夫的家事知道得还真不少啊。”
“怎么说王大夫也是如今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我多留心一些他的事情,不是应该的么?”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菡玉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候车马一顿,是杨昭府邸到了。菡玉道:“既然杨侍郎如此神机妙算,万事都了然于胸了,下官也就不再多言。侍郎小心,下官告辞。”说着想要下车。
杨昭拉住她手:“都到大门口了,不进去坐坐?”
他的手大而有力,将她一只手完全包覆在内,热力从他掌心传来,让她冷不防心头一颤。菡玉急忙挣脱他:“都是杨侍郎自己妙算推断出来,下官怎敢居功。侍郎太客气了,下官受之有愧,今日仓促无礼,改日再登门拜访。”
杨昭就势松了手,淡淡道:“那你请便罢,不送。”
菡玉先他一步下了车,沿来路走回去。
杨昭也步下车来,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慢慢勾出一丝微笑。
仆人杨昌过来接他:“侍郎今日有什么开心事么?瞧您一脸喜气。”
“杨昌,今儿个连你也这么关心起我来了。”他笑着摆摆手,把帽子脱下给杨昌拿着,自己大踏步走进大门去。步履轻盈,可见心情十分畅快。
杨昌回头瞧一眼那已走远的人影,快步跟上他进门去。
菡玉感觉背后有人看着她,一直不敢回头,心里却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太对。就算杨昭脑力过人推测精准,也不能知道得如此分毫不差罢?而且他听说有人要作乱杀他,好像一点也不担忧恐慌,这么胸有成竹么?
她揉了揉脑袋,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莲谋(3)
很快,杨昭就让她知道了。
第二□□上,难得下了病榻的右相李林甫半月来第一次上朝,便苦滴滴地向皇帝哭诉,说自己为国操劳积劳成疾命不久已,居然还有凶徒想要取他性命,连这最后一段日子都不让他好好过。
皇帝见右相摆出如此可怜的模样,而李林甫所说的凶徒刑縡等人妄想谋害的名录中更有左相陈希烈、兵部侍郎杨昭在列,当然不能坐视,当即下令逮捕刑縡。
杨昭奏道:“刑縡为故鸿胪少卿之子,有功名在身,当由御史台拘捕鞫查。”一面看向一旁的御史大夫王鉷。
王鉷还未说话,菡玉抢上前奏道:“刑縡勾结市井凶人妄图作乱行凶,该由地方官捉拿查办才是。”
杨昭侧过脸看她:“王大夫兼任京兆尹,不管是御史台还是长安地方,都在王大夫权职之内。”
菡玉道:“若只是一干市井凶徒,何须京兆尹亲自出马?由长安尉逮捕归案即可。”
皇帝对王鉷道:“既都在王卿职权之内,那就由王卿派人去捉拿罢。”
王鉷却道:“凶徒目无法纪胆大包天,居然妄想对宰相和兵部侍郎不利,定要严加处置。臣请亲自带兵捉拿凶徒,保宰相和侍郎周全!”
王鉷自己都请求亲自出马,菡玉还能说什么,只能瞥了杨昭一眼,退回列中。
王鉷遂召长安尉贾季邻、京兆司录参军韦谔、监察御史吉菡玉等人,带百名金吾卫士兵前往金城坊刑宅捉拿刑縡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