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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middot德(第1页)

&esp;&esp;米娜-德-旺格尔诞生在哲学和幻想之乡哥尼斯堡。1814年,法兰西战役行将结束时,普鲁士将军德-旺格尔伯爵忽然脱离宫廷,退出军队。有一晚,在香槟省的克兰奈,他指挥部队浴血拼搏,打赢了一场伤亡惨重的战斗后,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一个民族安排自己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时,遵循的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内在方式,这种方式,难道另一个民族有权去改变?他为这个重大问题所困扰,便打定主意,将宝剑入鞘,不得出答案不再用它。于是他告别军旅,回到了哥尼斯堡领地。

&esp;&esp;德-旺格尔伯爵受到柏林警察局的严密监视。于是他一心一意只去思考哲学问题,培养独生女儿米娜。几年以后,他年龄还不算太老,就撤手西去,把一笔巨大的财产,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在宫廷的失宠留给了女儿。在宫中失宠,在高傲的日耳曼可不是小事。好在米娜-德-旺格尔享有东德意志最高贵的姓氏,它像避雷针一样挡住了失宠这种不幸。其时米娜虽只有十六岁,但她在跟他父亲有交往的那些年轻军官心里引起的感情,已经到了崇拜和狂热的地步。他们喜欢浪漫而忧伤的性格,有时,她眼睛里闪现这种神气。

&esp;&esp;一年过去了,丧期已经结束。但父亲去世所引起的悲伤却丝毫没有减轻。德-旺格尔夫人的朋友在谈话中已经提到肺病这可怕的字眼。可是丧期一满,米娜就得到君主的宫廷去。她有幸跟这个君主沾了点儿亲。在动身去大公国的京都c城途中,德-旺格尔夫人被女儿的浪漫念头和深愁重忧吓坏了,便希望找一桩门当户对的或许有一点爱情的亲事,使女儿的思想回到她那种年龄。

&esp;&esp;“我多么希望看到你在这个国家成亲啊!”她对女儿说。

&esp;&esp;“在这个忘恩负义的国家?!”女儿沉吟片刻后回答“父亲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效忠了二十年,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最卑鄙无耻的警察的监视!不,我宁愿改变信仰,到哪家天主教修道院去当一辈子修女,也不愿待在这个国家。”

&esp;&esp;对于宫廷生活的情形,米娜只是通过她的同胞奥古斯特-拉封丹纳(编者注:德国作家(1753一1831))的小说才了解了一些。在那些艾尔巴尼(编者注:意大利画家(1578一1660),擅画神话中的爱情题材)式的画幅中,描绘的常常是某个富有的女继承人的爱情。她总是在某个偶然的场合,对某个心地善良头脑简单的年轻上校,国王的侍卫官一见钟情。这种产生于金钱的爱情,米娜深感厌恶。

&esp;&esp;“这样一对夫妇,”她对母亲说“结婚一年后,男的凭婚事当上了侍卫长,女的则成了王储妃子的伴妇,还有什么比他们的生活更平庸乏味呢?一旦破了产,他们的幸福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esp;&esp;c城的大公不曾料到奥古斯特-拉封丹纳的小说为他设下了这样的障碍,他想把米娜的巨额财产留在他的宫中。更糟的是,他的一个侍卫官也许“得到上级允许”竟开始围着米娜大献殷勤,这两件事更促使米娜作出了逃离德国的决定,然而逃走绝非易事。

&esp;&esp;“妈妈,”有一天她对母亲说“我想离开这里,住到外国去。”

&esp;&esp;“你说出这些话,真叫我害怕。你的眼睛使我想起了你可怜的父亲。”德-旺格尔夫人回答说“好吧!我不置可否,也不行使我的权力,不过,去国外旅行必须得到大公的臣僚们批准。你可别指望我会去求他们。”

&esp;&esp;米娜很是不幸,宫里的人知道了她与尊贵的殿下想法不合,于是她那双极其温柔的蓝幽幽的大眼睛和那种优雅风度引来的成功,很快便丧失殆尽。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米娜对获得批准已不存奢望。她想出一个女扮男装逃到英国的计划,打算到那里后卖掉钻石首饰来维持生活。德-旺格尔夫人发现米娜在做一些奇怪的实验,来改变肤色,十分惊恐。不久,她又获悉米娜订做了男式服装。米娜注意到:每次她骑马兜风,总是遇到大公的宪兵。但她从父亲那儿继承了德国人的幻想,这些困难不但没有使她打退堂鼓,反而使她更加入迷。

&esp;&esp;米娜没料到自己居然讨回伯爵夫人喜欢。她是大公的情妇,一个出色的浪漫女人。有一天,米娜同她一起骑马兜风,看见一个宪兵远远地跟在后面,一气之下,便把逃走的计划告诉了她。没过几个时辰,德-旺格尔夫人便收到大公亲笔写的短信,准许她到法国巴尼埃尔温泉去住半年。这时是晚上九点,十点钟时母女俩已经在路上了。十分幸运的是,和军功牌,但骨子里却是个哲人,像笛卡尔(编者注:法国皙学家(1596一1650))或斯宾诺莎(编者注:荷兰哲学家(1632一1677))那样幻想。米娜喜欢德国哲学中那些晦涩难懂的推理和费希特(编者注:德国哲学家(1762一1814))的高尚的禁欲主义,正如一颗温柔的心喜欢回忆美景。康德(编者注:德国哲学家(1724一1804))那些最深奥难懂的后,让米娜想起的也仅是父亲当年念这些话时的声音。有她父亲这种引导,还有什么哲学学不懂,弄不通呢?有几位出类拔萃的学者答应到她家里授课,听课的只有她母女两人。

&esp;&esp;她上午跟学者们一起钻研哲学,晚上参加大使举办的舞会。

&esp;&esp;在这种生活里,爱情竟没有叩击这个富有的女继承人的心扉。法国男人使她感兴趣,却动不了她的心。母亲常在她面前称赞他们,可她对母亲说:

&esp;&esp;“他们也许是人们能够遇到的最可爱的男子,我欣赏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每天讲的讽刺话那么俏皮,叫我惊奇,叫我开心,可是,当他们极力显出心情激动的样子时,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做作、可笑吗?难道他们没一点真情实感?”

&esp;&esp;“你这些指责有什么益处呢?”明智的德-旺格尔夫人回答“你要是不喜欢法国,我们就回哥尼斯堡去。但是你别忘了,你已经十九岁了,而我也可能离开你。还是考虑考虑,选一个保护人吧!万一我死了,”她凄然一笑,补充说“c城的大公会把你嫁给她的侍卫官的。”

&esp;&esp;一个晴朗的夏日,德-旺格尔夫人和女儿一起去贡比涅观看国王行猎。米娜在森林中部忽然看到了比埃丰古堡遗址,感触很深。她还摆脱不了德国人的偏见,觉得巴黎那座新巴比伦城里的每一幢宏伟建筑,都有一种冷漠、嘲弄和邪恶的意味。

&esp;&esp;在她看来,比尔丰的古堡遗址就和德国布洛肯峰顶上那些古堡遗址一样动人。米娜央求母亲在比尔丰村的小客栈里住了几天。她们住得很不舒服。有一天,突然下起雨来了,米娜像十二岁的孩子似的,傻乎乎地站在客栈门口看下雨。她注意到一张出售附近一块地产的广告。一刻钟以后,客栈的一名女佣打着伞,把她带到公证人家里。公证人看到这个衣着朴素的姑娘来跟他洽购一块价值几十万法郎的地产,并要他签订一份契约,而且还要交给他几张法兰西银行的一千法郎的钞票作定金,觉得十分惊讶。

&esp;&esp;我也不说这是罕有的事情,反正出于侥幸,米娜只吃了一点点亏。这块地产叫小韦白里,卖主是德-吕佩尔伯爵。此人在庇卡底省所有城堡里是个闻人。他年纪不大,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见之下,你会对他生出敬慕之心,但过不了多久,你又会觉得他粗俗不堪,令人厌恶。德-吕佩尔伯爵很快便自称是德-旺格尔夫人的朋友,他也让德-旺格尔夫人开心。在当时的年轻人中间,也许只有他还能让人想起摄政时期(编者注:指1715一1723年间法王路易十五年幼由奥尔良公爵摄政的时期。)那些可爱的浪荡公子。可敬的蒂利伯爵的回忆录把他们的经历吹得天花乱坠。德-吕佩尔先生把一大份家产挥霍一空,他模仿路易十四时代贵人们的种种怪癖,但不明白为什么巴黎不格外注意他。大出风头的希望落空以后,他又疯狂地迷上了金钱,他从柏林打探的消息使他对德-旺格尔小姐爱到极点。半年过后,米娜对母亲说:“要交朋友,确实要买地产。将来我们要是打算卖掉小韦百里,也许会亏几千法郎。但眼下这个代价会使我们的密友圈里子增加不少可爱的女人。”

&esp;&esp;但是,法国姑娘的姿态,米娜没有学到一点。她羡慕她们迷人的风度,却仍旧保持德国人那种自然随便的态度。在新朋友当中,德-塞利夫人是与她最亲近的一个。提到米娜,她这样说:她是有点与众不同,但并不古怪。她那迷人的气质使人什么都原谅她;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她有百万家产;她没有教养极佳的人的那种纯朴,但确实有魅力。

&esp;&esp;但晴天一声霹雳,打乱了这种平静的生活:米娜失去了母亲。当她悲痛稍稍减轻,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情时,她才觉得自己的处境极其困难。德-塞利夫人把她带到自家的城堡。这位三十岁的朋友对她说:“你应该回去,回普鲁士,这是最明智的打算。要不,等丧期一满,你就在这里结婚。而且,得赶快从哥尼斯堡找一个伴妇来,如果找得到,最好是亲戚。”

&esp;&esp;然而,有一件大难事:德国女人,哪怕是富家小姐,都认为嫁人只能嫁给自己爱的男人。德-塞利夫人向德-旺格尔小姐提出了十个与她相配的小伙子,但米娜觉得他们俗气尖刻,甚至恶毒。这是她一生中最不幸的一年。她的身体垮了,美丽的容颜几乎完全不见了。有一天,她来看望德-塞利大人,听说在吃晚饭的时候能见到著名的德-拉尔赛夫人。这是当地一位最可爱,也是最阔气的女人。人们常提到她玩起来优雅动人,挥霍起她那丰厚的家产来,气派豪放,可敬可爱,但毫不显得可笑。可是米娜在这位夫人的性格里发现了许多平庸俗气的地方,这使她感到惊讶。“瞧,在这里要想得到别人的爱,就得变成这个样子。”米娜觉得很痛苦。因为对“美”的失望,在德国人心里是很痛苦的事情。于是她不再注意德-拉尔赛夫人。出于礼貌,她开始同她的丈夫攀谈。这是个十分纯朴的人,关于他的情况,她所知道的就是他在法军从俄罗斯撤退的时候,当过拿破仑皇帝的侍从,并且在那次战役以及后来的几次战役里,因为表现出超出他年纪的勇敢而立功。他跟米娜谈起希腊,言辞生动而朴实。他不久前帮希腊人打过仗,在那里待过一两年。米娜喜欢和他谈话,他给她的感觉是见到了一个久违的密友。

&esp;&esp;吃过晚饭,大家去贡比涅森林,观赏几处著名景致。米娜不止一次想把自己的困境告诉德-拉尔赛先生,向他求教。德-吕佩尔先生这天骑着马,跟在敞篷马车后面,比起他的优雅风度,德-拉尔赛先生就更显得举止自然,态度纯朴。德-拉尔赛先生是在法俄战争中踏进社会的。那场战争使他看清了人心,促使他养成了倔强冷静,积极活泼,但缺乏幻想的性格。在充满幻想的人心里,这种性格能留下极为鲜明的印象。一个法国人竟如此纯朴,米娜觉得惊奇。

&esp;&esp;晚上,德-拉尔赛先生走了以后,米娜感到好像与一个多年来了解她的全部秘密的知己分别了。她觉得一切都枯燥无味,令人生厌,甚至德-塞利夫人那么温馨的友情亦是如此。在新朋友面前,米娜无须隐瞒任何想法,用不着担心被法国人讥讽而时刻在她真诚坦率的德国人思想上罩上一层幕布。德-拉尔赛先生全然没有那种故充风雅的装腔作势。这一点使他显老了八、九岁,但也正是这一点,在他离开后的头一个钟头里,吸引了米娜的全部思想。

&esp;&esp;第二天,地甚至得强打起精神来听德-塞利夫人的谈话,她觉得一切都乏味、讨厌。过去,她认为要找到一颖真诚坦率的心,不会在最简单的话里寻找笑料的心,简直是异想天开,如今她不再如是认为。她一整天都沉而在遐想之中。晚上,德-塞利夫人提到德-拉尔赛先生的名字,米娜一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好像有人唤她似的。她一脸通红,对自己这种异常表现无法解释。她心慌意乱,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原因。对她来说,要紧的是不要让别人察觉,于是,她跑回自己的卧房。她暗想:“我疯了。”从此刻起,她的不幸开始了,而且迅速发展,不久她便感到内疚。“我堕入了爱河,我竟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整夜她都受到这种内疚的折磨。

&esp;&esp;德-拉尔赛先生将偕同妻子去萨瓦省的埃克斯温泉。他拿出一张地图,指给那些夫人们看,他打算先绕一个小弯,再到温泉去。这张地图他忘了带走。德-塞利夫人的一个孩子发现了这张地图,米娜抢过来,躲到花园里,花了一个小时,在想象中顺着德-拉尔赛先生的路线旅行。她觉得他将途经的那些小市镇名字高贵,不同寻常;她想象它们风景优美,如诗如画,她羡慕那些市镇的居民们生活幸福。这个甜滋滋的傻念头甚至使她免除了内疚的折磨。过了几天,在德-塞利夫人家,有人谈到德-拉尔赛夫妇已经去了萨瓦省,米娜听后,心旌摇动,也渴望去旅行。

&esp;&esp;半月以后,一位年岁较大的德国夫人在日内瓦租了一辆马车,来到萨瓦省的埃克斯,在一家小旅店下榻。这位夫人带来一位侍女。她对待女脾气极坏,连旅店的老板娘图瓦诺太太也觉得愤愤不平。德国夫人名叫柯拉梅,她把图瓦诺太太唤来,说:“我想雇一个熟悉城里和附近一带情况的姑娘。我也是蠢,把这个漂亮小姐带来了,可她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我真不知道该拿她作什么用。”

&esp;&esp;待到图瓦诺夫人单独与侍女相处时,她便对她说:“我的天啊,你的主人看上去对你蛮有气的。”

&esp;&esp;侍女名叫艾妮肯,她噙着泪花说:“别跟我提这事了。我悔不该离开法兰克福。我爹娘在那里开了一家铺子,生意蛮好的。我娘手下,有不少城里第一流的戴缝,做出的衣服,和巴黎的一样好。”

&esp;&esp;“你主人说,你要愿意回法兰克福,她可以给你三百法郎。”

&esp;&esp;“回去家里也不会有好脸给我看,我娘就不信柯拉梅夫人会无缘无故把我辞了。”

&esp;&esp;“那好吧!你就留在埃克斯。我可以帮你找个人家,我开了一家介绍所,来温泉洗澡的客人要佣人,都由我介绍,你付六十法郎的介绍费。柯拉梅夫人给的三百法郎,你还可以剩二百多。”

&esp;&esp;“你要是把我介绍到一家法国人屋里,我付你一百。我想学好法语,然后去巴黎找事干。我的针线活儿蛮在行的,我可以把我从法兰克福带来的四百法郎押在主人手里,作为我忠实可靠的保证。”

&esp;&esp;德-旺格尔小姐为实现她的荒唐叫计划,已经花费了五、六千法郎。偶然的机会帮助了她。德-拉尔赛夫妇下榻于著名的“萨瓦十字架”旅馆,德-拉尔赛夫人嫌旅馆太吵,在湖边一座迷人的房子里租了一套房间。这一年温泉很热闹,来了许多阔佬,经常举办豪华舞会,大家都打扮得像在巴黎一样。舞厅里夜夜宾客如云,本地的女仆既不灵巧,又不老实,德-拉尔赛夫人觉得不满意,希望找一个能干的姑娘在身边侍候。有人建议她去图瓦诺太太的介绍所。图瓦诺太太便领了一些笨手笨脚的本地姑娘给她看,然后才让艾妮肯出场。图瓦诺太太本就机灵,得了她一百法郎,更是巧舌如簧。德国姑娘那一副庄重神气很让德-拉尔赛夫人中意,于是她把姑娘留下,并派人去取她的箱子。

&esp;&esp;当天晚上,主人到舞厅去了,艾妮肯在湖畔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寻思:“这天大的荒唐事,终于干出来了!要是被人认出来,我会落得什么结果?德-塞利夫人会怎么说呢?她还认为我在哥尼斯堡呢?”以前,米娜采取行动时从不缺乏勇气,可现在她开始丧失勇气。她心情激动,呼吸急促,她怕丢脸,感到后悔,变得十分不幸。一轮皓月从奥特孔伯山背后升起来,映现在被北风吹皱的湖水里;大团大团的白云形状怪异,匆匆地在月亮前面飘过。米娜觉得它们像一个个无比高大的巨人。“它们是从家乡来的。”米娜暗想“它们来看我,给我带来了勇气,让我把刚开始的荒庸角色扮演下去。”她双眼充满深情,出神地望着匆匆飘过的白云。“先祖的亡灵啊,认认你们的后代吧,我和你们一样勇敢。你们看见我穿着这身怪异的衣服别担心,我不会辱没荣誉的。你们把荣誉和英勇的神秘火焰传给了我,可在我命中注定生活的这个平凡时代,找不到任何东西值得它燃烧。我给自己安排了一种命运,它与激励我的这股火焰正相匹配。难道你们会因此而看不起我吗?”米娜不再觉得不幸。

&esp;&esp;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优美动听,显然是来自对岸。米娜侧耳细听。她的思想一下又变了,开始怜悯起自己的命运来了。“我贤尽心机又有什么用呢?”她寻思“最多也就是确信世上确有我过去梦寐以求的高尚纯朴的人。可对我来说,他仍是见不到的。从前当着侍女的面我会什么都说吗?这倒楣的乔装改扮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使我与仆人们为伍,他是不屑与我谈话的。”她哭了起来。忽然,又恢复了勇气“至少我可以每天看见他,我也无缘享受更大的福气,可怜的母亲说得对:‘哪一天你爱上谁了,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

&esp;&esp;歌声又从湖上传过来,但这一次近多了。于是米娜明白了,唱歌的人是在一条小船上。小船在镀着银白色月光的水波上滑行。她听出这是一首温柔动听的歌,只有莫扎特才写得出来。一刻钟以后,她忘掉了对自己的责备,只想着每天能见到阿尔弗雷德的幸福。“难道每个人不能去实现自己的命运吗?”她最后自忖道“我碰巧出身高贵,又有饯,但我命中注定,不能在宫中或舞会上出人头地。我在那里引人注意,受到赞赏。但在那些人中间我无聊透顶,极其优闷。大家竟相找我说话,可我厌倦得很。父母过世后,我唯一的幸福时刻就是躲开讨厌家伙,独自去听莫扎特的音乐。追求幸福是人人部有的本性,它促使我作出这种不寻常的举动,这难道是我的错?它很可能使我身败名裂,到那时我就去天主教修道院寻求庇护。”

&esp;&esp;从湖对岸一个村庄的钟楼上,传来了午夜的钟声。这庄严的时候使米娜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月亮已经隐落,她回到屋里,倚在朝小花园和湖水的走廊栏杆上,等候“主人”归来。音乐使她恢复了勇气。她思忖:“昔日先祖离开哥尼斯堡雄伟壮丽的城堡,到圣地去,几年以后又不我一样,乔装改扮,历经千难万险孤身回来。当年鼓舞他们的勇气,如今又使我投身于危险。在这个幼稚平庸的时代,我们女人能冒一冒的,也只有这种危险了。但愿我能体面地成功。对我干的傻事,那些高尚的人会感到惊愕,但他们心里会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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